“王阳明的门徒?”吴节有些摸不清头脑,他对明朝的哲学思潮也有一定了解。
明朝思想史中,陆王心学成就极高,对后世影响极大。心学讲究知行合一,和朱熹更多地强调以知识的增进为学圣人的基本途径,而王阳明则以为不必在增进知识上下功夫,实践才是第一要务。这一论调在理学大行天下的时代,必然和理学学者发生激烈的冲突。
至于具体内容,吴节当年因为读过王小波的几本书,受到影,觉得古代儒学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上绕圈圈,没任何意义,自然科学才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第一要素。因此,对这些东西也没甚研究,也弄不太明白。
听这个什么玉立先生提起这茬,吴节有些迷糊。
玉立先生一笑:“你是高问陶的学生,自然就是心学的门徒。你们学心学的人喜欢走捷径,勇于行动,就连下棋也是杀气腾腾的,没有儒家风范。”
听他提起高问淘高知县的名字,吴节更是吃惊,这人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应该是高知县的熟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难道他是成都官场上的人?
见吴节惊疑,玉立先生笑着摇头反问:“你不是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宴会吗,随我等去就是了,既然输与你,自然要兑现承诺。不过,今日宴会也没甚趣味,与座之人都是一群腐儒,说些老生常谈的应景话儿,赋几首狗屁不通的诗句,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彩云也是有些疑惑:“不知吴节公子为什么要去参加那个宴会,难道连你这样的才子也没接到请柬?”
吴节当着彩云的面也不避讳,径直将自己为什么要去见林知府一事说了,并道:“知府大人对我颇有成见,如果登门拜访,只怕他不会见我。这一期府试关系到吴节的前程,虽不愿,却不能不影着头皮去闯上一闯。”
彩云醒悟过来:“原来如此,离开考没几天了,确实耽搁不得。”
这个时候,玉立先生突然插嘴问:“吴节,那日唐家诗会中的一诗一词究竟是不是剽窃的,是否是那唐宓代笔?”
吴节正为这事恼火,当下就按耐不住:“也不知道这谣言从何而来,吴节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彩云:“我却是相信吴公子的。”
玉立先生突然笑着用玩味的目光看着吴节:“众说纷纭,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别人说你是个傻子,写不出那么好的诗词来,此话倒有些道理。”
吴节:“清者自清,凡,人的贤愚有不同的标准,就看你用什么标准来看待事物。”
玉立先生:“你倒是镇定,哈哈,能将在棋盘上将某杀得汗流浃背的人会是傻子吗?我信你。”
他朗声笑道:“其实,就算在没与你见面之前,我也不相信你那两首诗词是唐宓捉刀。你想啊,你首《临江仙》中嵌进去彩云姑娘的名字。若是唐宓提前作好,犯不着提彩云姑娘的名字。这一句,分明就是即兴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且,琵琶弦中说尽相思,情真义切,男女之爱如同那醇厚绵长的水井房酒,初品尝时看似不烈。可后劲悠长,如涨潮之浪,一层层向前把你包围了,淹没了。
此中情愫,唐宓这小姑娘懂得什么;此等文字,却不是一个女子能够写出来的。唐家小姐的诗文我见过,人也熟,她的文字没这样的功力。小子,你是被冤枉的。”
吴节大喜:“多谢玉立先生为我辩白。”
玉立先生说完,又朝彩云挤了挤眼睛:“彩云姑娘,这小子对你一见钟情。考虑一下,嫁个傻子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彩云一张俏脸微微发红:“先生说笑了。”
吴节也觉得尴尬,
玉立先生:“哈哈,若是唐宓知道某为你与彩云说合,只怕我的日子就难过了。是真名士自fēng_liú,也没甚大不了的。小子,单就你那一诗一词,当得起名士二字。可惜你虽有傻子的名声,其实却是一个高傲之人,连杨宗之也看不上?”
吴节:“哪里,我怎么会看不上宗之先生?”
“哼,谁信?”玉立先生哼了一声:“你既然在诗会上拿了头名,怎么不,是不是嫌杨宗之没本事当你老师?”
彩云嘴唇微动,正要说话,玉立先生一摆手,示意她安静。
吴节:“对宗之先生的学问,吴节是很佩服的,之所以不肯去唐家族学,却有苦衷。”说完,他就将自己于唐家的过节一一说得详细。
“原来这样。”玉立先生听完点头:“此事确实是唐家的不是。”
正在这个时候,画舫已经抵达望江楼。
岸上,林知府的衙役和下人们同时喊:“来了,来了,玉立先生可算了!”声音中带着欢喜。
红梅放下跳板:“姑娘、玉立先生、吴节公子,到了。”
“好,咱们进去。”玉立先生指着前方对吴说:“你先走,没人敢拦你。我先同彩云姑娘说一句话。”
就这么进去吗?吴节有些疑惑,这个玉立先生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说起话来不容人拒绝。
虽然心中疑惑,可还是下了船,朝前走去。
说来也怪,那些衙役和下人们竟没有一个人敢来阻拦,让吴节顺利地走了进去。
船上,玉立先生还在同彩云说话,虽然不大。可因为有河风吹来,却听得很清楚。
“彩云姑娘,你真的不进去了吗?”
“不了,过几日彩云就要进京,还有许多俗物,只能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