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雨点的这个人,正是皇甫珏。
她去先锋营要人时,皇甫珏正在和常百夫长下棋。
似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两人的茶盘上,放了三个茶杯。见她进来帐中,皇甫珏微微一笑,为她沏了一杯。
红亮的茶汤,在泛着粉蓝色的瓷杯里,散发出高远优雅的香气。
是祁门红茶。
文时雨捧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只觉舌尖上犹如盛放了一朵月下含香。她看了一眼棋局,然后笑着问道:“常百夫长,和皇甫兄,其实是认识的吧。”
绝对肯定的语气。
正一手支头,歪在榻上的常百夫长,惊得胳膊一扭,脑袋“咚——”一声,磕在了扶手上,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皇甫珏却是十分冷静的,继续下着自己的棋子:“是啊,早就认识,所以才能从常贤弟那里,保下你来。”
“是啊是啊,小阳阳真是好敏感啊!”常百夫长抱着头说。
只是那么简单吗?
文时雨盈盈一笑:“那,你们分别属于什么势力,效忠于谁呢?”
常百夫长再次被这直白的问法,惊得一头撞在了扶手上。
皇甫珏有些不满地看了看他:“常贤弟,该你落子了。”
而后,转脸看向文时雨,抱拳道:“在下皇甫珏,乃是海?谆哥儿长房的庶出三孙小姐之子。”
竟是海?谆哥儿家的人。
而且,他还毫不避忌地说了出来,文时雨倒是有些意外了。细细地品了品他刚才的那句介绍,特意强调了是长房且是庶出的孙小姐之子,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见皇甫珏说出了自己的来历,那个常百夫长,也跟着叹了口气,正襟危坐,说:“吾乃先锋营指挥使常更锻耿庶出二十三子常英。”
庶出二十三子?
文时雨不禁感慨:“常指挥使好福气。”
常英一脸兴趣缺缺地回答:“一般,一般,你要是有个十几房妻妾,也能多子多福。”
这话里的不满,任谁都听得出来。文时雨呵呵一笑,心里活络开了。
两个人一再暗示他们是庶出,是想强调,他们不满意现在的生活和地位吗?而特意告诉她,先锋营的指挥使,跟谆哥儿家的人交好,对方是暗示她,先锋营,是谆哥儿的人吗?
她抿起唇,笑了起来:“我今天前来,本是想找常百夫长,讨要皇甫兄。可是现在,我又多了点想法,不知二位,可愿投靠太子殿下?”
面对这样令人震撼的对话,皇甫珏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八风不动地继续下他的棋。边落子,边说:“我本是奉了重外祖之名,前去近卫营卧底,可是在大门口遇见你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
“时雨愿洗耳恭听。”
皇甫珏却是放下了棋子,示意常英回避。常英不太愿意地摸摸鼻子,最后在皇甫珏毫无商量的眼神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掀开帘子走了。
待他走后,皇甫珏正了正衣冠,正面对着时雨坐好,才接着说:“我知道你是女的,也知道你是文女官。”
时雨浅笑,她也猜到了。不过这又跟他改变主意有什么关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掌印应该懂得。珏本以为,你也是哪家势力的卧底,才刻意接近,直到那天,太子在台下观战,才明白,你的真正身份。我不能代表重外祖,但是能代表我自己,为姑娘效力。”
顿了下,他语气忽而一转:“只是,我可以为姑娘所用。而太子,母嫌父弃,又有何值我效力的呢?”
文时雨被他这番大胆的剖白,给说楞了。
眼前的这名男子,眉目清秀,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从容和儒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似的。他缓缓地说着喜欢,做出了令人惊讶的效力之举,可是却又不肯投靠。
文时雨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只能说由他观察,太子的实力。
得到文时雨的首肯后,皇甫珏很愉快地收拾起了行礼。在离开前,他再三叮嘱,无论如何也不要告诉常英她的女儿身。
“这是为何?”
皇甫珏扶着棋盒,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他若知道你是女子,定不会有我这种定力。”
文时雨想到常英,初见自己时的那些毛手毛脚,瞬间决定,还是继续瞒着的好。
给了皇甫珏一个粮草官的副职,然后带回了粮草营。
至此,全部人员都已安排妥当,很快到了大军开拔之日。
喝过成伽罗站在城门上,亲自敬得酒后,成释天领着浩浩汤汤的大军,朝向西越,进发了。
官道上,大军蜿蜒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人流。
成释天、军师,皇甫珏和文时雨,等等,正聚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喝茶吃点心开会。
几人均觉得,成释天此行,简直大大不利,恐怕各种暗杀和诡计,都已做好了陷阱,等他去跳。
可是几人着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离开京城后,他们没几日已行到了草原的边缘。眼前,是一片连绵的山峰。
时雨纵马,和成释天一起,仰望着眼前的山脉。
再往前深入,路途就不像草原那般平坦,毫无遮掩,而是处处皆可杀机。他们,必须在进入这些大山以前,至少击退成伽罗的势力。
经过一番磋商后,成释天决定,今晚不进山区,而是在谷口驻扎下来。而时雨的粮草队伍,则挑中了大军附近的一处山谷。
这是一处,三面环山,一面出口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