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安这时默不作声看向林杝,对她提出的问题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
他一觉之后前尘尽忘,对他来说这个陌上的世界,除了本能,什么能是未知的。包括他面前的这个孟赖。孟赖的身上同他自己一样有很多谜团,严安没有问,没有说出来,不代表他没有察觉。
其实对失忆的严安来说,当下最应该做的一件事情应该是尽快赶回瑞昭,回到他十八里铺的家里,好好看一看他那一屋子的日记。而现在的他对于这个人世来说宛如初生的婴儿,不知好坏,脆弱不堪。
“姑娘?”元宝钱庄的管事等不到下文,又客气地唤了一声林杝。
林杝思虑过后,凑过去对严安悄悄道:“表哥,你身上有块令牌,拿出来。”
严安的目光立即一沉,抿嘴不语,也不动动作。
他这副模样在林杝的预料之中,她不与严安解释什么,依旧用热切的眼睛巴巴儿看着严安,好像这样一看,严安就不会跟她计较这些钱财,或者是她偷看信笺之事。
两人就在大堂里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严安不情不愿把他那女气的荷包从怀里掏出来,边用冷冽的目光凝视林杝,边把那“梅十四”的令牌交到林杝的手中,磨牙从牙缝里冒出两个字:“拿稳。”
“……”
要是放在从前,那个林府的四小姐肯定被自己的无耻行为烧红脸,再无颜面对严安。但这时候的林杝,快速忽视正在生气的严安,把令牌拿到管事手边,“五千两。”
元宝钱庄的管事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或者怪异,躬身接过令牌就去了后堂。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个托盘。两个锁住的木盒在托盘之上。管事问,“是要整还是零碎?”
“零碎。”
管事便挑了其中一个盒子,“姑娘收好,这是五千两银票和令牌。出了此门之后的事情本店概不负责。”
林杝接过木盒,朝管事道了声谢,又看了一眼严安,自己先转身出门。
严安不言不语跟在林杝身后。背手出了门元宝钱庄。
※
元宝钱庄内堂,
坐着一个人正在喝茶。
管事进来朝他恭敬报告:“牧阳公子,人已经走了,可要派人跟着?”
被换牧阳的喝茶男子停下动作。只见此人长相英俊,有朗朗乾坤之气,他似是在想十分难解的事情。浓眉微蹙。停顿须臾忽然起身对那管事说:“不必,我去看看。”
临走前不忘郑重叮嘱一句:“别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可明白?”
“是。”
这俊朗男子正是一年多以前承恩帝授命治理郴州灾情的女巡抚崔牧禾之兄,清河崔家的大公子,崔牧阳。
※
崔牧阳一路尾随林杝和严安而行,要瞧瞧这两个浑身不搭边的男女为何会出现在不可思议的东瀛街头。
那厢林杝加快步速赶上埋头走路的严安,恳切道:“严公子。你听我解释。”
严安脚步一顿,给了林杝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什么也没有说,又继续往前走。
林杝被他瞧得心中一抖,暗叹他又这副恐怖的表情,是已怒急。他生气自然不是真的为了钱,五千两如此庞大的数目绝非一个小商贩可以积攒起来的财富,元宝钱庄肯给钱不过是因为“梅十四”的令牌值那么多钱,或者更多。
他生气是因为她偷看信笺的不轨和隐瞒。
一时里,严安走啊走,林杝追啊追,转过了街角,再往来时的路回去,等到了某处,严安自顾自停下来,正对着门口犹豫一瞬就毅然迈步进去。林杝追上来抬头一看,十分郁闷。
他竟然真的回了水色坊!
坊内的妇人好像有透视眼,也在这是掀开门帘出来,见严安去而复返,信守承诺,高兴地想要扑到男子怀里,但被严安不客气地推开。
锦绣缎子的门帘掀开,林杝在外面看到里面有几缕雾气升腾,还有一丝隐香。待跟着严安钻进去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水色坊并非什么青楼妓院,而是一间澡堂子。而且这澡堂子布置得十分精致典雅,压根儿不符合之前门口纠缠严安的媚妇的风格。
“姑娘,这边请。”另有一个低眉顺目的东瀛侍女过来招待林杝。
林杝怕跟丢了严安,不肯跟着侍女所指那条路走,准备继续尾随严安与那媚妇。不料走到一半就被两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给拦住了去路,侍女追上来焦急道:“姑娘,那是去男汤的路,您不能进去。”
男汤?
男子洗澡的地方?
四小姐领会了侍女的意思,脸上立即浮出红晕,想要离开又放心不下,左右为难之际,还是那个侍女心思玲珑,笑道:“姑娘不用担心,我们这儿泡完澡的客人都会去兰汀阁里小歇半日,到时候姑娘再与公子汇合就行。他跑不了。”
侍女一语点醒林杝,倒不是他会不会去兰汀阁,而是他跑不了。严安肯定跑不了是因为……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四小姐心中又是一阵愧疚,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木盒,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并没有多少重,但数目庞大,捏在手里总有些沉甸甸。
“姑娘,您的东西可以锁在我们的柜子里。”
“不必麻烦,我带在身边就行。”
“那姑娘这边请。”
只见水色坊里别有洞天,外面看上去就一间两层楼房的铺子,门面还十分小气,里面走进去很深,甚至还有天井。侍女服侍林杝换了浴袍然后领她来到一方天井,天井上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