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之的骨灰在四月的雨里被埋入皇陵之畔,人说葬在风水宝地,下辈子亦能投入好人家,林?s只希望林仲之下辈子可以活得真正快乐。
慧妃收回那句话以后,就再没看过林?s一眼,仿佛之前那个笑容温暖,叫着“四妹妹”的林桐不过是林?s的一个幻觉。
林桐作为林家的嫡女,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盛名在外,京城第一美人。除了在自家书院上课时会碰到,平时里接触极少,感情寡淡。如今又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人上人,应是看不上她的。所以林?s心里总有些不安,觉得林桐突然的问话,十分有深意。
她心里一旦记挂着事儿,睡觉便不得安生。李束樘也是个睡眠极浅的人,受不了林?s翻来覆去的折腾,冷冷逼她道:“四小姐再不给本王安心睡觉,长夜漫漫,本王不知又该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龌蹉之事了!”
林?s立即抬头看了眼被绑在床头的左手,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其实她知道绑手束脚这样的事情,不过徒劳,如果李束樘真要对这具身体做什么,一个响扣招来外头的影子梅二,简直可以为所欲为。也正如七王爷自己所说,“本王现在尊重合作伙伴,不会再凌辱你,而一些无法避免的尴尬之事,今后四小姐若是想要本王负责,本王亦会承担。”
负责不必,只求李束樘快些派人查到林仲之惨死背后的真相,然后寻个得道高人使其魂魄返身,从此两人桥归桥,路归路。
她不是突然不反感他了,只是在经历大悲大难之后,一些积郁在心头的往事,一些贞烈节操,不攻自破。李束樘的生死,并非她能左右。天下苍生,也不是凭她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澜。她觉得她还活着,应该做些更让自己不后悔的事情。
只不过,若当下问林?s,假设这世上能救李束樘的只有她,她会不会救,答案还是否定。
第二日醒过来时,林?s浑身觉得不舒服,尤其是下腹有种坠落的隐痛,等青杏伺候她起身一瞧,发现床上鲜红的一滩血迹——是来了月事。
李束樘也发觉了异样,这时顺着林?s的视线看到床上的落红,微微迷茫片刻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倒也十分正经地先对林?s保证:“本王什么也不知道。”
林?s对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十分无语,咬牙让青杏端了清水和干净的衣服,另外还有一条月事带,蒙了眼睛,独自在房里清理自己身体。
这已是她能找到的最能心安的办法。
要说到前几日青杏忽然问她要不要沐浴,林?s就纠结了一阵。之前是因为天未热起来,身上又带着病,洗澡之需被放在了脑后。当下突然被问起,没有心理准备,林?s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最后也是李束樘开口给她了一个提议,就是让林?s蒙住自己的眼睛,他则什么也不动,整个过程都经林?s的右手动作。林?s向来爱干净,几天不洗澡已然十分难受,挣扎一番后还是听取了李束樘的建议,开始蒙眼洗澡。只不过右手擦拭左半身的时候,心中总有些别扭,好像不是在给自己洗澡。
她甚至问过一个让李束樘啼笑皆非的问题,那时她已经蒙住自己眼睛,衣衫半退,突然又把自己裹了起来,尴尬问道:“七王爷,你的梅二……?”
屋顶上的梅二险些踩落一片琉璃瓦。
李束樘道:“四小姐放心,我七王府之人,皆是知进退懂分寸的聪明人。”
“……”
尽管得了七王爷承诺,林?s每做一件涉及私隐的事情,都心里发毛,动作极快。
李束樘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这块璞玉,还得再打磨打磨。
林?s月事一来,整个人就提不起精神,一日卧在床榻上,翻翻闲书。
翻的是本地理志,泛着书香,十分陈旧,想来书的主人看过不下数十遍。
自从天英与天翔统一,圣元皇帝就下令官员把地理志翻新,许多涉及两朝的著作也都改版,不过圣元皇帝还算开明,并没有销毁前朝所著典籍文稿,只要不是反动,都依然可以在书斋里买到。只不过他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圣元以后不得再版。于是,那些旧书,就成了古董,被文人墨客藏在家中,鲜少流入市场。
这本地理志便是不能再版的古籍。
“遥江以南为天翔,多丘陵平原,东南岸海线绵延百里,与东瀛隔海相望,及南热带与宛平国接壤,东瀛、宛平皆小国,抵豫州不如。遥江以北为天英,多山川高原,以西有大夏,筑长城以御,出大夏始达西域。又有庆国在东北方,为女子之国。”
林?s盯着宛平二字出神,室内香炉青烟袅袅,沉香四溢,寂静聊赖。
李束樘似乎并不急着从林府脱身,悠然跟着林?s一起看书,时不时还能提点她两句。“看似大夏虎视眈眈,实则猛虎易防,暗蛟难查,又有小蛇钻洞,瑞昭如今算得上内忧外患。”
全然忘了他自己就是那个内忧。
林?s就想起瑞木俊曾在院外许下的承诺,让她等两年,等他平定海寇,成就功业,再风光迎娶她过门。不由心中闷闷,“海寇过去皆不成气候,至天英吞并了天翔,有机可乘,方后起之势凶猛,横行霸道。现在毒瘤根深,要想再彻底拔除,委实不易。”
李束樘笑:“四小姐这是怪先帝动了干戈么?也是,东海一带本由天翔与东瀛合作治理,双赢下才换来的太平。天翔最后一任皇后就是东瀛公主,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