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眨一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就从那西宫中锦绣的寝宫转到了这片熟悉的森林中,这片包容了太多她烦躁埋怨的树林,倾听了她太多欢声笑语的土地,明明还是一样的郁郁葱葱,却在她的眼中无端呈现出一副破败荒凉的景色。
物是人非事事休,她的小天地大概从此烟消云散,那些陪伴过她的族类们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苏妲己不自觉的挣脱了那依然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跌跌撞撞的向树林深处跑去。褒姒站在原地,已经空了的手臂轻轻的垂落腰间,她无波的眼中映出那人纤细的背影,她只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前方传来树枝被压碎的清脆响声,苏妲己腿软的数次被绊倒,却又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扶着树干一步一晃的向前走着。褒姒漠然的走在她身后,两人始终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
离那狐狸窝越近,令人心寒的血腥味就越浓,她勉强走到了那颗她最熟悉的参天大树前,终是支撑不住的跌坐在地上。草地上清清楚楚的留下了拖拽的血痕,残留的火红鬃毛和断裂的树枝纠缠在一起,周围的大树上还残留着断箭的残骸。
苏妲己握着身旁没入树干的箭尾,指腹滑过上面刻着的“襄”字,如同滑过烧红的烙铁,痛楚顺着指尖刺进了心底,却熄不灭身体各处熊熊蒸腾起的杀意。
抱噩耗,措手不及,一片寂静,谁无声悲泣。昔日让她最为惬意的树林,今日却如此冷冷凄凄,就连再见都无从说起。
她的那些小狐狸们,只是在这树林中嬉戏玩耍,从没伤过他人一分一毫。只是在这里繁衍生息,瞧见她偶尔带来的人间糕点还会如视珍宝,可是那些人们却为了自己的享受,竟染指了她心中的桃花源,剥夺了她最后一分的愉悦。
她紧紧的攥住了那支箭,跪在地上身子软软的靠着一旁的大树,死咬着牙关闭上了红眸。
“姒儿,你曾经说你没有这样的小天地,却并没有告诉我原因。现在我懂了,一旦失去的时候……恨不得自己从未拥有过。”她干涩的嗓音微微颤抖着,似乎下一秒情绪就会冲破压抑的囚牢,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
褒姒以为她是会哭的,或许有的时候哭出来也是好的,那样就不用假装坚强独自却忍耐到心身俱疲。可是她没有,眼中空荡荡的,了无悲泣。
“我不喜欢被某种东西束缚住。”褒姒不去看她,明明强忍的手指都嵌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却只能说出这般冷冰冰的话,也不知是谁的悲哀。
“我?你不是一向自称本宫的么?”苏妲己没有回头,语气却悠悠的转冷:“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她的背影陡然如刀锋般清冽,乌黑的青丝无风自动,大红的裙雪白的肤漆黑的发,交缠出如此恶毒而美丽的景色。她的声音狠厉到恍如直接插入人的心脏,在里面肆意的翻搅出苦苦隐藏的心绪:“你不是要杀我么,怎么还不动手?”
苏妲己撑着树干艰难的站了起来,她侧头看着远远站在那里的褒姒,妖红的眸藏在被风吹乱的发丝中,妩媚而诡异。
周围似乎陡然黯淡了下来,不知从哪里窜出的阴风呼啸而过,霸道的卷起地面,草屑翻飞在空中,茂密的树林都在呜呜作响。
她一步一步的走进,眼神尖锐的如同带上了利刺,灰暗的树林中,风萧萧的掠过衣角。她们两人像是突然坠进了深不见底的魔窟,世间的一切都变的不对劲了起来。
褒姒凝眉看着她,不言不语,任由她一步步走进,进到几乎和自己贴到了一起。
“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你的眼神……”苏妲己抬起手指不轻不重的滑过她的眉眼,恍若笑谈般的说道:“你现在的眼神,和那日在凤栖楼中你忽然闯进我的房中看着我的眼神一模一样,像看着一个死人……”
她嘴角的笑的确是在自嘲,没想到她做了这么多,过了这么久,这个人却依旧想要杀她,似乎她们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一般。
有什么呢,有的也大抵是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罢。
“姒儿,为什么不动手……你说你不喜欢被束缚住,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呢?”苏妲己一手不断在她面上摩挲着,从眼角抚到唇上,她轻轻的说道:“你本不喜欢这离宫,却强迫自己留在这里。你本不想杀我,却一次次勉强自己,为什么?”
褒姒蓦地冷笑了两声,狠下心说道:“苏妲己,你别把自己放的太重了,我……”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褒姒双眼蓦然睁大,眼前的脸庞近到失焦,唇上被堵上了一片温软。
苏妲己不想再听到那口中说任何让自己难受的话,采取了最直接的方法堵住了她的唇,虽然不是第一次品尝,却还是无法抗拒的被迷去了神志。她按着褒姒的肩头把她紧紧的抵在了树干上,不满足只含着她的唇瓣,舌尖也失去理智的探进了她口中,想要尝尽她口中的甘露。
为什么努力了这么久,陪伴了她这么久,她却一如从前,对自己满怀戒备?
褒姒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人前的人才发现双手动弹不得,不知何时她被施了法术定在了原地,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虽然这法术对她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可也得静下心才能解开。但身前的人却搅的她心烦意乱,想要偏过头都办不到,只能被她强硬的顶开牙关随意肆虐。
苏妲己咄咄逼人的吻着她,不给她一丝可能的退路,卷起她的舌不断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