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盖过了从二环路上传过来的喧嚣车声,言战还是坐在车里,盯着从车窗上滚落的一颗又一颗饱满的雨滴,它们悉数化为各种曲线,然后就将那个靠在墙边的孩子模糊掉了。她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开始寻找手机。
“放哪儿了?”言战很少出现这么健忘的毛病,当她意识到手机可能是放在办公室里时,心中甚至腾起一股久违的绝望。明明是四月九号才要面对的状况,怎么能不声不响的提前到了三月二十九号?她小心的看向墙边,而此刻的顾双城也看清了车里的女人是谁,她的嘴角又扯起了一个乖戾的浅笑。言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撇开了头,她拿出车钥匙,慌乱间车钥匙也掉进了拐角,当她从拐角里找出钥匙时,顾双城已经站在了车窗外。
“啊!”她忍住了那股恐慌,没有让这声“啊”变成尖叫。
顾双城也没有看清车里的情形,她从白山出来之后,就花了仅剩的三十块钱打车过来,高级住宅区根本就不欢迎她这样的乞丐流民,她也只好翻墙进来等候。不过,倒是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言家人是……每靠近车一点,顾双城就能感觉自己沉寂的心脏鼓噪一点,及至近前,她收敛了笑容,换上了人畜无害的无辜神情,敲了一下车门,诺诺道:“姑姑,姑姑,是你吗?”
姑姑……言战顿时觉得某些回忆融汇进心里,顾双城是她二哥的女儿,原来该叫言双城才对,只不过,fēng_liú成性的二哥不可能只有二嫂一个女人。她跟了二嫂的姓,只姓顾,不姓言。十八岁的少女,却拥有如此的高挑身段,不得不承认,她继承了二哥所有的优点。她故意将指甲□了掌心,刺痛感让她清醒了不少。
“咔噔”言战撑起一把花伞走了出来,一股淡淡的龙舌兰香味传过来,顾双城略感惊讶,这老姑婆的香水万年不变。
“啊,姑姑,真的是你。”顾双城借势要拥抱言战,不出意外的,言战赶紧向后退,高跟鞋卡进了消防井的卡槽里,就这么狼狈的跌在了地上,米白色的风衣染上了污水,精致的脸庞也飞溅了几个污点。“姑姑,你没事吧?”顾双城蹲下来,与言战平视,故作关心的问。
“没事。我在想点公事。”言战别过脸,脚腕崴了,痛感则随着顾双城的注视而加剧。
“公事永远都忙不完的,姑姑,我今天出狱了,以后都不用去白山少管所咯。”顾双城吐出了嘴里的口香糖,看到坐在地上浑身湿透了,脏兮兮的如同一只野猫的言战,心情好了一小半。
“我以为是四月九号,还准备那时候去白山接你。”言战恢复了常态,站了起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只到顾双城的肩膀,她……真的长大了。
“哦,唉,言家上下只有姑姑还记得我,姑姑一直和我最亲了。”顾双城讨好的说,她看到言战蹩脚的站姿,就问:“姑姑,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我们进去吧。”言战转过头,咬紧嘴唇向前走,她那时候才十岁,不可能记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言战安慰着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在雨里。
顾双城站在原地,仰头舔了一下唇角,继而轻笑着跟在她的身后。
++++++++半++++++++步++++++++作+++++++品++++++++++
言宅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满园的高级盆栽和小桥流水,人造假山在烟雨中变成了一个淡色的剪影,一路走过石拱桥,各色雨花石铺成的石子路,两人始终没有说话。
打开大门,言战脱掉了高跟鞋,赤脚走在地板上,顾双城见状,也脱掉了磨破的运动鞋,跟在她的身后,原本以为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但当言战从厨房里拿出药酒,再打开整座别墅的灯时,顾双城有了更大的意外,宅子里只有她和脚受伤的言战。
“人都去哪儿了?”顾双城就这么*的坐在了沙发上,言战皱眉,她看到顾双城的脏裤子染黑了白色的沙发。
“你爸爸去法国出差了,小赋和……式微还没的独子,今年十四岁,而言式微……是二哥和现在的二嫂木云歌的女儿,五年前顾双城被抓进了少管所,就和言式微有了很直接的关系,也是言战这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心病。
“哦。”顾双城盘腿而坐,她指着言战的脚踝说:“要不要我帮你擦药酒?这个我很在行。在少管所的时候,常常受伤,所以……”
“……不用了,你还是原来的房间。东西还和原来一样,你上楼洗个澡休息一下吧?”言战找回了姑姑的口吻,笑着建议道。
“那我可就麻烦了,十三岁能穿的睡衣,现在就不一定能穿了?”顾双城也笑了,她拎着黑包,走到了螺旋的楼梯上,侧头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擦药酒的言战,她只觉得这个老姑婆和五年前根本就没有区别,甚至连皱纹都没有多一条。
三楼左拐,顾双城缓步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上面还是挂着那个木牌,上面写着繁体的【双城】二字。“呵~”她嗤笑着推开门,将木牌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把书架上的书本全部都摞起来,全都塞进了床底下。
房间里清清爽爽,只剩下一张靠窗的床铺和一个梳妆台,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她找到了一个古旧的胭脂盒,那是母亲留给她的礼物。她看了一会儿,又将它塞回抽屉。
拧开花洒,任热水冲洗冰凉的身体,顾双城闭上眼睛,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她赤身走了出来,打开衣柜,意外的看到了适合十八岁的她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