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
从幽州眼巴巴赶赴营州从军的赵家子弟被分别在小黑屋中各自关押了三天,其间除了有人送来三餐饭食外,一切都是在黑暗中度过,唯一的亮光来自木屋一侧墙面上的窗口。窗口不大,两只手掌就能遮挡得严严实实,开在高过头顶的地方,必须踮起脚尖才能看出去。
崔和从在酒楼上被绑直到现在被士兵扔进小黑屋里,脑子一直在发懵,等到屁股落地,摔了个仰八叉后,才渐渐反应过来。今天的整个过程完全出乎他的想象之外,本来兴致勃勃的赶到了营州,幻想着掌控钱粮大权,好好发一笔横财,结果莫名其妙就被营州军抓了,在长史府被当堂判了个杖责十棍,当时崔和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好在赵横的坚持让弟兄们免于杖责,其后又被押到军法处,判了个禁闭三日。等黒木屋关闭,只剩他自己一人时,他活动了活动手脚,被长时间绑缚的血脉稍稍恢复了知觉。
崔和借着那扇小窗透进来的光亮看了看身处的环境,凌乱铺在地上的干草垛、四面光秃秃的木墙、闷热的空气,忍不住悲从中来,就想当场大哭一气。抱着头干嚎了两声,呆坐在干草垛上,崔和在木然中恍惚良久,才起身去看那小窗。
踮着脚尖向上凑了凑,透过小窗,他看到远处是一片校场,校场上许多士兵正在列队行进,时而向前,时而转向,不时传来士兵们的齐声大吼。再观察片刻,崔和猜测自己身处军营之中,努力斜着眼睛往左右两边打量,看到一个个和自己所处之地大小相当的木屋,心里明白自家兄弟恐怕都在这些木屋之中。
脚踝上的酸胀感袭来,崔和站不住了,回到草垛上坐下,听着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士兵呼喝声,想起自己在幽州的锦衣玉食和飞扬跳脱,那些斗鸡走狗的快乐和青楼薄幸的fēng_liú仿佛云烟一般消散,眼前只剩下狭小黑暗的空间和凌乱杂碎的干草,不禁再次悲从中来。
干嚎了两声,还是没嚎出眼泪来,心中的悲凉却抒发了不少。崔和想起当日自己去张宅催促李诚中到大将军府听训的事情,心中暗恨,只觉此人异常可恶,当时表现得如此恭敬,此刻却如此蛮横,真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崔和心中发狠,暗自思忖着出去后立刻赶回幽州,向大将军告上一状,定要此人当面跪地求饶不可!
想到气愤处,他一拳砸在墙壁上,却不想用力太过,自家手指关节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崔和疼得“唉哟”一声,此刻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他想起对自己呵护倍至的娘亲和关怀有加的姑姑,只觉委屈到了极点。
屋中无事,崔和只觉度日如年,除了自家胡思乱想外,竟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便只好踮着脚从小窗口往外看士兵们操练。严格说来,他的筹算能力在赵家子弟中是拔尖的,除了有一份天赋外,还得益于对关扑赌赛的爱好。崔和看着远处操练的士兵,不由自主就开始点算每列每队的人数,片刻之间便点算清楚——每列十人、共计百又十列。
点算好人数后,崔和又开始点算士兵们的行进步伐,这就毫无规则可言了,有些队列行十数步便止,有些队列行数十步方停。他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这些士兵左脚和右脚的出步顺序都很规则,先出左脚,才出右脚,每列的士兵左右脚都十分统一。每当有士兵出脚顺序出错时,队列都会立刻停止。出错脚步的士兵会被军官从队列中叫出来接受处罚,或是双手撑地欺负上下,或是单独围着校场跑圈。…,
崔和便开始替那些士兵着急:
“傻蛋,出错了!先左脚!看,说了你不听,挨罚了。”
“又错了!真够笨的!”
“步子压慢点,走快了,哎呀,真是猪脑子!”
“明明是向左转,你偏向右,左右不分么?笨得可以!”
“哈哈,这次该跑圈去了?不少字唔,至少三圈!”
“咦……跑了五圈啊……”
小木屋中崔和的声音独自响着,他在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到了后来,觉得似乎也很有趣。
夜晚的时候,崔和躺在干草垛上,透过小窗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河,在胡思乱想中逐渐睡去。等到天明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的趴着小窗,继续开始观看士兵们操练。
等到了第三天,他又觉得百无聊赖了,坐到干草垛上发呆。这一天是最难熬的,他心里忐忑不安的想着,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的能够说话算话,把他从这该死的小木屋中放出去。一会儿在想出去后怎么尽快回到幽州,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盘算着回到幽州后好好吃喝一顿,找家青楼发泄发泄心头的邪火,唔,还要到大将军面前狠狠告上一状,让李诚中吃不了兜着走。一会儿又想着人家要是不放他走,接着关下去该如何是好?他甚至考虑到李诚中将他们一行拉出去直接砍头的可能,想到这里时,浑身起了一层冷汗。他又安慰自己,李诚中不敢如此对待自己,自己可是赵大将军外甥……
在反复纠结中度过了最后一天,崔和被士兵从小木屋中提了出来,和他同时放出来的还有这次一起被关押的赵横等人。赵横苦着脸,两眼无神,只是习惯性的挨个安抚了赵家子弟们几句。武艺最好的赵原平也失去了向押解士兵们挑衅的兴趣,沉默着跟随前进,只是目光中仍然含有不服的意味。
赵家子弟们被押解到校场边一处大木屋中,按照值星军官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