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话也递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冷笑了一声:“这个不张眼的败家东西!”说完,依旧让人卸了簪环,宽去外衣。只是临上榻之时,经过桌旁,那手一挥,将桌上一只捧桃寿星青瓷茶壶扫了出去,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沈大老爷在外书房得了信儿,只叹了口气,脸色阴沉着将来报信儿的小厮打发出去。
这人还没走,门外就听到大夫人跟前儿的小丫鬟柳枝儿的声音:“老爷在里面吗?”
柳枝儿是家生子,门外拦着的小厮正好是她的哥哥,便说:“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太太让我来问,老爷夜宵可曾用过?那边小厨房现磨的小赤豆,加了羊乳和麦糖煮的小粉圆,太太让我拿来给老爷。”
“我给你递进去,你快些回去吧。”
“不行啊……”柳枝迟疑了片刻,跟哥哥说,“太太要我看着老爷吃,还说,等老爷吃过了再问问看他今天要不要去上房里歇着……”
只隔着扇门板,沈大老爷听得真真切切。自那日出事,自己将她大骂了一通之后,大夫人便三不五时这样讨好卖乖地想哄他回心转意。毕竟夫妻二十年,若不是她做了如此蠢事,大老爷也不至于晾她到现在。还好上天垂佑,没让芳如出事,否则沈大老爷定然不能放过这样胆大的萧氏。
“让她进来!”大老爷开了口。
拦着妹子的小厮松了一口气,让开挡在门前的身子,对妹子使了个眼色,让她知趣一些。
大老爷将小丫鬟端来的赤豆粉圆三两口吃了个干净,将碗扔回去,冲她摆了摆手道:“回去对太太说,我今日依旧歇在书房,不会去哪个姨娘那里,也不会去她那儿,让她早点歇着,明日好早些去给老夫人请安。”
这还是这些天大老爷头一回做出回应。虽然他没答应去夫人房里,但总算开口吃了夫人给安排的夜宵,回去必少不了夫人的赏钱。小丫鬟高兴地收拾了碗盏,拎着食盒退了出去。
结果第二日一早,安平侯府递来了贴子,说是听闻老夫人和郡主回京,侯夫人要上门走动探望。
又不是亲戚,也不是熟交的好友,还有什么好走动探望的?老夫人盯着贴子看了半天,才对着站在一旁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的大儿媳妇说:“好端端的,她来做什么?”
大夫人到底心虚,但又有几分窃喜,莫不是侯夫人想到了芳如的好?
“怎么哑巴了?”
听见老夫人不悦的声音,大夫人回了神,笑了笑说:“不过是京里夫人们的日常往来。这些日子不少家开了春日宴,行来送往或都结了些缘份,所以走动勤了些也是有的。上日安平侯府请宴,媳妇带了三丫头去,当时侯夫人便说要来拜访母亲,听说您和郡主回晋阳老家,还觉得遗憾,说是等您回来了要来跟您说说话的……估摸着是知道您来了,所以便过来走动一下。”
老夫人眉毛一挑,将手上的贴子往桌上一扔,冷笑了一声:“她消息知道得倒快,莫不是你巴巴儿送了信去?”
大夫人连忙摇手否认:“媳妇哪会做这么孟浪的事?”
“便再孟浪的事做都做了,这会子还不承认。”老夫人斜眼看了看一脸通红的大夫人,“瞧你平日还算精明,没想到年纪越大越糊涂,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
大夫人便知道在安平侯府里的事,老夫人是知道的了。心里暗恨着碎嘴将这事捅到老夫人跟前的人,却又不得不跪下来求婆婆原谅。
老夫人淡淡看她一眼:“起来吧,侯夫人马上便要进来,我也不好当着外人落了你的面子,且先听听那家子想做什么。”
侯夫人穿了一身银底绣着金线缠枝不落地海棠花的斜襟轻衫,外罩了件软烟罗罩衣,黛眉轻描,施着薄薄的脂粉,面色红润明亮,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就算装扮得很简单,也透出一股雅致风情,难道安平侯对这位继室夫人是那般的宠爱。
侯夫人与老夫人见了礼,让随从的下人捧上了两只红漆樟木礼匣,态度很是亲热,就像两家是相交多年的通家之好。
“听说您和郡主回来了,我一早便回了侯爷过来看看您。前儿侯爷那里得了几支六十年的老参,最是滋补,侯爷让我给您带了两支来,不用拿去做炖菜,只要细细切了两片泡在茶里便是极好的。”
“有劳侯爷和夫人惦记。”老夫人笑了笑,让人将参收下,“我从晋阳回来,那儿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一些山地野产,回头让萧氏理些出来,夫人带回去给侯爷尝尝鲜。”这礼跟老参比起来,可就轻了许多。
侯夫人却是半点也不在意的,只是说:“上回大夫人带着贵府的三小姐来赴宴,都是我招待不周,令三小姐受了些惊吓,这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不知道三小姐好些没有?需不需要再请大夫来看看?”
老夫人便拿眼去望着萧氏。
大夫人面上微僵,却还是笑着点头说:“劳您记挂,芳如只是被吓着,回来略躺躺便好了,不妨事的。”
“既这样,怎么不见三小姐?”侯夫人拿眼四下看看,“那日人太多,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她,你们家三小姐相貌美又知礼,好些夫人都跟我夸来着。”
大夫人面上现出一丝喜色,忙要让人去叫芳如出来。
老夫人却一抬手拦住了:“芳如昨儿还躺着,都没来见我,可见身子还没好透,让她歇着吧,想来侯夫人是不会怪罪的。”
昨日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