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那么短,不知不觉,天色渐亮。我和红城一起走出房门,雪已经停了,但天气仍然阴沉的厉害,像一张灰色的幕布随时会飘落下来一样。门外的刘郁言似乎一直没有离开,“郁白呢?”我问。
“在隔壁的宅院里。”刘郁言见我问,马上回道。
我点点头,“去把人都叫过来。”我吩咐道。
“是。”刘郁言转身离开。
我与红城又回到房里,不一会儿刘家父子,几家商铺掌柜,都陆陆续续的来了。还有些没有见过人,估计是燕楼的教众,因为房间太小,都站在了院外。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我直接向刘郁白开口问道:“郁白,你可知孙千弥长老现下如何?”
“昨日撤的慌张,孙长老家住的比较偏僻,所以没有通知到,现下也不知道孙长老家情况如何?”刘郁白答道。
我想了想,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当下玉泉宫属危难之际,各位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没出声。一会儿刘郁文站了出来,“昨日宫主回来之前,大家也一起商量了一下,眼下官府来势汹汹,据燕楼昨夜探听的消息,官府如今在严密的搜查,京城是万万待不得了。所以打算待今日开了城门之后,我们化整为零,分批从不同的城门出去,然后到城外汇合,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到城外哪里在汇合?”我问。
“我与大哥商量过,因为怕万一有人被官府抓了,招出我们来,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定具体的位置。即使出了城,也不要联络,等风声缓了,再慢慢互相打听。”刘郁言解释道。
“郁白,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转向刘郁白。
“这是昨日大家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在下以为此法可行。”刘郁白答道。
“要抓我们的其实是左相蔡慵和当今的二皇子,城门防守必定严密,你们如果要出城,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刻意将‘你们’两个字咬得极轻。
“宫主不出城吗?”刘郁文一下就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
“我要离开玉泉宫。”我强装着淡淡地回道。
一句话,如一颗石子掉在水面上,掀起一阵小小的议论。
刘郁言一步上前,猛然跪倒,倒吓了我一跳,“宫主不可,今日之祸乃是郁言当日看管王长明不力所致,今日连累宫主及各位教众,其罪在郁言,请宫主依宫规行事,责罚郁言。”
玉泉宫的宫规向来严苛,但这个错不能让刘郁言来背,我伸手去扶刘郁言,他却硬是不肯起来,我叹口气,只好道,“刘副堂主,你起来。”从来只叫他‘郁言’,今天叫他刘副堂主,他一愣,倒是旁边的刘郁白上前伸手把他拉了起来,骂道,“多事之秋,你添什么乱。”
“宫主,花宫主还没有音讯,轻言放弃,为时尚早,宫主三思。”刘郁白一语正中我的心事,若不是因为回家的事遥遥无期,我又何至心灰至此。
我垂下眼帘,“不尽是如此,”抬眼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众人,“郁言的话倒也不全无道理,今日之祸若论罪过在谁?唯有本宫主可担此罪过。”
我深吸一口气,昨夜哭了一夜,也想了一夜,一早把他们叫来,也是想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小女子无才无德,忝居宫主一职,虽日夜不辍,终非宫主之才。纵得各位倾力相助,也难以执掌玉泉宫诸多事务,终究导致今日之祸。”我掏出玉泉令,“玉泉宫宫规,凡执玉泉令者即为宫主,可玉泉宫在小女子手里,恐将死路一条。”
我看向刘焯,又看看刘郁白,“聚贤堂刘长老,资历深厚,所作所为众人皆有口碑,又有郁白郁文郁言在旁协助,定能复兴玉泉宫,本宫主决定,自今日起刘长老刘焯为玉泉宫宫主,燕楼堂主刘郁白为副宫主从旁协助,执法堂堂主刘郁文为执令长老,专门保管玉泉令。”这样,其实是把宫主的权力分给了三个人,就算他们三个人中有人被捕,其他的人也能重组玉泉宫。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郁文,接令。”我将玉泉令递到刘郁文面前,刘郁文犹豫了一下,没有接。我回身转向刘郁白,“郁白,寻找花无措的事,就不必忙了,好好帮帮你父亲,目前没有什么比玉泉宫各教众的安危更重要。刘长老——”我看向刘焯,“宫中事务,又要劳刘长老操持了!”
刘焯屈身一礼,“老朽惭愧,只是宫主——”
刘焯挽留的话没有讲完,刘郁白上前一步从我手中夺过玉泉令,冷冷地道,“宫主想要丢掉玉泉宫这个烂摊子,也是明智之举,我们不会强求。”他将玉泉令塞到刘郁文手中,“玉泉宫也不是第一次遭官府围捕,一个还未努力就认输的宫主,不要也罢。一个视宫主之位为虚名的宫主,留之无用,早些换了也好。”
我竟无言以对,看着空落落的双手,那玉泉令我佩戴了二十多年,原来只是代为保管。如今这玉泉令回到玉泉宫,算不算物归原主?
“玉泉令已然留下,可可就此别过。”不顾别人的眼光,我穿过众人向门外走去。
郁白他们很失望吧!春儿还未入殓,众多教众被抓,商铺被封,原先积累的财富被官府扣押,而且他们还被困于京城中,不知道能不能逃得出去。此时,身为宫主的我居然丢下他们,自己跑了!
我苦笑一下,我若是郁白,定会把我自己抓起来,送到官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