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天说不出话来,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觉得自己此行简直是自讨没趣,像是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
今日清阳本来是准备了一方绣得精美绝伦的手帕要先给太子,因为下个月就是他的寿辰了。
她自己素来不善刺绣,但前些日子在街上搜罗奇珍异宝,想要找点稀罕玩意儿给太子做礼物时,却忽的遇见了京城提督家的千金沈辛。
两人早就相识,偶尔还一同逛街谈天什么的,当时清阳就凑过去瞧她在挑选什么,待看清她手中的那方帕子时,清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手帕上绣着戏水的鸳鸯,温柔的扶柳,辉煌的落日,还有波光粼粼的水面。
其实这景色是很寻常的,可是因为色彩的搭配和绣功了得,清阳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绣品。
她忍不住问了句,“这手帕卖不卖?”
沈辛一下子回过头来,待看清来人之后,立马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参见郡主。”
清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帕子,然后才打量了眼沈辛,迟疑地问了句,“这是你要买的?”
沈辛笑着摇摇头,“这是我绣的,如今这扶柳的枝叶还未绣完,竟差了点配线,因此特地来找老板再买些回去。”
清阳奇道,“难道你家中没有针线?”
沈辛失笑,“郡主有所不知,这可不是普通的针线,您瞧这手帕,是不是觉得池水波光粼粼的,似是真的泛着湖光山色?还有这鸳鸯,虽然色彩看上去与普通的绣品上的鸳鸯并无差别,但仔细瞧瞧,却可以发现不同之处,那便是这帕子上的所有色彩都有渐变的趋势,以至于不死板呆滞,更符合现实生活中的自然之色。”
这番话竟把从来不刺绣的清阳给说呆了。
沈辛最后微微一笑,“这线十分珍贵,全京城只有这家凝玉绣庄能制出来,而我又担心底下的人跑腿的时候不懂如何挑选颜色,所以没法子,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说到底,这手帕是她的,清阳就是想买都买不成。
听完沈辛的话,清阳心下失望得很,只能眼巴巴地瞅着那手帕,心中叹息。
可沈辛是何人?一眼就看出了清阳心中所想,再联想到下个月乃是太子殿下的寿辰,恐怕清阳是存了买件稀罕事物送给太子当做贺礼的心思。
她当即笑道,“看样子郡主很喜欢这手帕,若是不嫌弃我的手艺不精,我就把它赠与知音了吧。”
清阳面上一喜,“你要送给我?”
“我与郡主也是多年好友了,不过区区一方手帕而已,难道郡主害怕我舍不得?”沈辛捂嘴一笑,“郡主喜欢它是它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这帕子还有点没完成的部分,今晚我拿回家赶出来,明日就送去公主府给郡主过目。”
清阳喜不自胜,而沈辛眼中也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只可惜清阳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帕子之上,自然看不见。
不过以她的那点捉鸡的智商……恐怕就是看见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日,沈辛果然携着手帕登门拜访,清阳热情款待她,而她也一直笑语盈盈暗,仿佛真的很喜欢这个京城上下都因闻其刁蛮作风而敬而远之的郡主。
而事实上,对于清阳爱慕太子的那点小心思,她沈辛其实是第一个得知的。
或者你也可以说,这件事其实是她一手促成的。
作为权臣之女,沈辛的身为地位虽不如赵家的楚颜和沐家的沐念秋,但好歹是个京城提督之女,父亲在朝廷上也是排名前几的重臣了。
沐家与赵家存了把自家女子送入宫中为太子妃嫔的心思,沈辛的父亲沈君风自然也不例外。
而沈辛自幼早慧,又比旁的人多长了点心眼,自然也受到沈君风的重视,希望有朝一日入宫为妃,巩固沈家的地位,最好能赶超赵武和沐青卓。
只可惜沈辛在宫里的路竟是前所未有的不容易,她原本是作为楚颜的伴读入宫一同读书的,可不知道那位赵家千金是哪里看她不顺眼,自打进宫以后,就百般不愿搭理她,甚至终于有一日哭着跑去跟赵容华说,看着沈辛就觉得浑身难受。
赵容华宠爱侄女,见坚强勇敢的小楚颜居然为此哭了,心道肯定是这个姓沈的丫头多长了心眼,欺负了楚颜,于是强势地把沈辛给送出宫,归还给沈家,美其名曰:沈辛早慧,宫中学习于她而言浅显易懂,不如归家自学些女儿家的绣工之类的。
于是沈辛就此苦逼地被比她还早熟的楚颜赶回了家,她自然也不知是哪里做错惹了这位小祖宗。
楚颜这是为未来的风调雨顺做铺垫,谁叫她穿越而来的那天刚好得知真正的赵楚颜死于一个叫沈昭媛的女人之手呢?她自然不知沈昭媛是不是就是如今的沈辛,但单从沈辛的心思来看,就不得不防。
所以沈辛你好,沈辛再见。
铩羽而归的沈辛没了从小接近太子的机会,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忽然想起了清阳郡主这个好靶子。
起初她是想通过清阳郡主与楚颜之间的恩恩怨怨,达到把楚颜拖下马来的目的,但渐渐的她又有了更好的主意——若是清阳郡主把楚颜拉下马来,谁会成为下一个太子妃人选?
如果一旦清阳成了太子妃,而那个时候她与清阳的关系又足够好,于她而言是不是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