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轻风微起,枝叶相拂,发出一阵瑟瑟声,随风而落一片枯叶,半黄半绿,在风中打着转飞过了罗烨面前。
罗烨伸手接住这片落叶,在手中玩味,说了句,“一叶知秋。”
于懿不明其意,没有接口。
罗烨突然问道,“易姑娘想要为向将军报仇,”
于懿默默点头。
罗烨缓缓道,“小王可以约四弟外出秋猎,秋猎中有刺客偷袭,小王受了轻伤,可惜四弟却……”
于懿道:“二殿下不怕万一民女被擒,牵连到二殿下吗?暗杀偷袭实非君子所为。”
罗烨嘴角微弯,反问道:“明里是君子,暗中行投毒之事的,不正是四弟吗?古往今来,这样的‘君子’还少吗?只要不为人知,就始终还是君子。”
于懿心道罗烨第一次与她见面,就如此“坦诚”,他可不像是没有心机之人,只怕他根本无意暗杀罗邃,还是在试探她。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罗烨问道:“难道易姑娘不想报仇吗?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为何要拒绝?”
于懿道:“并非民女不想报仇,而是用这样的方法报仇不妥。”
“哦?不妥在何处?只因不是君子所为?所以易姑娘不屑于用?”
“并非民女对此不屑,只是民女担心万一被擒,只要有人认出民女曾在二殿下府中住过,秋猎又是二殿下相约四殿下的,那么即便是没有任何证据,明眼人都能推断出其中奥妙。这样一来,二殿下便失了人心,恐怕难以再堂堂正正地登上帝位了。”
罗烨颔首:“原来如此。易姑娘,假如是易牙子先生,面对如今这个状况,他会给小王怎样的建议呢?”
于懿道:“四殿下既然对二殿下投毒,又有师兄以性命换来的密信为证,二殿下可在朝会上公开此事,以密信为证。四殿下必然失去不少朝臣的支持,甚至会因此被追责惩治,则其可说是无缘帝位了。”
罗烨心道这本来确是嘉策,然而因为这封密信中还提到了三弟也被投毒,他却没有派人去提醒,让这嘉策无法实现。当时他与潘贤都觉得让三弟被四弟害死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如今看来反而落了下乘,比不上易瑶的策略。若是当初先去提醒三弟,三弟向来仁厚,必然感念他的救命之恩,而他正好借机将四弟除之而后快,既磊落又能拉拢人心,简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如今三弟不但没死,还知晓了此事,自己这就是落了个大把柄在三弟手里。
罗烨心中生出些许悔意,他若是早些问问易瑶就好了!不过那时候他还不信任此女,自然也不可能去问她什么策略。
之后两人无甚主题地闲谈了几句,罗烨问道:“易姑娘可识得回去的路?”
于懿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走得是哪条道,自然不知身在何方,但府中侍婢守卫当然识得回去的路,罗烨这样问,其实就是要结束谈话了。于懿便行礼告退,离开了这个院子,跟着侍婢走了一段路,她认出了地方,原来先前不知不觉走去的是皇子府西侧的一个花园。
于懿离开后,潘贤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走到罗烨身旁问道:“二殿下觉得易姑娘如何?”
罗烨捻动着手中落叶的叶柄,微笑反问:“先生觉得易姑娘如何?”
方才罗烨是与潘贤一起过来的,远远就看见易瑶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在前面走着,他示意潘贤留在外面,自己叫住了她,与她说上几句,潘贤留在外面,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潘贤道:“易姑娘武艺高强,心思细腻,行事磊落洒脱却极重感情。以微臣愚见,殿下应把她留在身边。”
罗烨看着潘贤又问:“先生觉得小王能请动易牙子出山吗?”既然方才与易瑶的对话已经被潘贤听见,他也无须刻意再瞒自己想要借着易瑶请出易牙子,就看潘贤是否能接受此事了。
潘贤脸上并无一丝不快与嫉色,只道:“若是真能请动易牙子出山,当是极佳,先不论易牙子辅帝治国的才能,单单是他对殿下的认可,就能让朝中许多固执的老臣改变初衷,转投殿下旗下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继续道:“要请动易牙子出山,并非易事,即使是易姑娘肯留在殿下府中,易牙子也未必就肯出山了。”
易牙子乃当世高人,又淡泊名利,罗烨想要请易牙子出山绝非易事,因此潘贤倒是并不怎么担心的。
罗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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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孟蜻从净房出来后与宇文信商讨之后该如何行事。
宇文信道:“殿下,回程路上微臣一直在思量,现在与二殿下结盟未必是好事。二殿下已经势强,若是与他联合,一待其他皇子不再成为其障碍之后,就会转头对付殿下您了。合纵连横,应寻较弱者,对付最强者。”
孟蜻道:“先生所说确有道理,可是其余几个弟弟,四弟太过狠辣,五弟又太阴郁,与他们联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过来被阴一把,而七弟则羽翼未丰,他也早就说过无心相争,只想做个太平王爷。”
宇文信道:“四皇子虽然狠辣却莽撞,与他暗中结盟,便可挑拨他去出头相争,殿下您只需坐享其成。”
孟蜻心道,四皇子罗邃就是对罗湛投毒之主使,宇文信若是知道,还会提出与罗邃结盟吗?他心中想着,口中说道:“小王已经找二哥联盟了,在二哥拒绝之前不好先去找四弟商议结盟之事。否则不就成了出尔反尔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