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
甘尼克斯推开门,外面朦胧的吵闹声顿时如狂猛的海潮一下子灌进耳膜,让人有一瞬间失去了对声音的辨识能力。
林平之下意识侧了侧头,然后看到被许多廊柱和阳光分割成的小块中一堆人围成一团对着中间兴奋地大吼大叫,那里面有一男一女正在摔跤,金发女人强悍而凶狠,健壮却笨拙的男人被她踩在脚下毫无还手之力。
而斯巴达克斯只是在角落看着,面带微笑眼神沉着。
林平之的腿还有点发虚,他并不想参与到那股喧闹中去,只要有个角落让他晒晒太阳就好。
占据了最佳地点的克雷斯想必和他一个念头。他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看那群日耳曼人发疯狂欢,看起来对他们人数壮大的好消息一点都不感到高兴。
庭院中的表演仍在继续,甘尼克斯穿过人群打开酒桶将酒袋灌满,对那热闹浑不在意。
“他们可真差劲,你不来找些乐子吗?”忽然面前出现一双笔直的长腿,甘尼克斯抬头看去,是那个昨天被救出来的日耳曼女人。
这是个几乎和柔弱不沾边的女战士,她身材火辣又矫健,金灿灿的长发就像随时要烧起来的阳光。她爽朗地笑着,浑身透着一股野性的吸引力。
人群中忽然暴发出一阵嘘声,正在格斗的两人中那个矮个子的长矛投偏了。金发女人嫌弃地瞟了一眼,然后对甘尼克斯道:“听说你以前是竞技场的冠军?我想你能射得比他更远。”
甘尼克斯回头看她,然后干脆地拒绝对方的暗示:“抱歉,我没兴趣。”他看到奥诺玛莫斯站在另一头,在看到他后立刻表情一冷移向别处。
他暗叹口气,打发走了金发女人坐在墙边喝起酒来,林平之正在和克雷斯说话,脸上带着浅浅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太阳的光线将他的眼睛幻成温柔的茶色,眨眼的时候细碎的光点就像在他的睫毛上跳舞。
只是这么看着他甘尼克斯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我能为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他想,这个念头就像发酵的酒精在他的脑子里噗噗炸成一团。
“甘尼克斯,斯巴达克斯找你。”皮洛斯的话让甘尼克斯回过神,遂发现斯巴达克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林平之对面,林平之皱着眉听他说话,看到自己走过来道:“甘尼克斯来了,他也应该听听你的宏图大业。”
他们刚才似乎已经经过一番讨论,而林平之显然对结果不甚满意。斯巴达克斯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陈述道:“是关于伊莉西娅……”
“你以前一直管她叫恶毒下贱的罗马女人,斯巴达克斯。”林平之冷冷提醒。
斯巴达克斯于是改口:“那个恶毒下贱的罗马女人,卢修斯已经作为使者进城和葛雷博谈判,一车兵器换他的女人和孩子。”
“怎么换?”甘尼克斯问,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们选一个地方,要离这里足够远,不让他们发现我们的位置。葛雷博只能派一辆车,一个人,在我们指定的地点交接。”
“他也许会答应,或者我们该让葛雷博亲自来,到时候一起一网打尽。”
“相同的他也许会要求我亲自去,带上一两个人,或就我自己,甘尼克斯。”
“我们不必这么做,主动权在我们手中。”斯巴达克斯不说话,甘尼克斯嘲弄般嗤笑:“你和罗马人讲什么他妈的公平,斯巴达克斯?葛雷博和他的走狗阿舒尔满脑子坏水,谁知道他会不会动手脚在周围设伏兵,或者干脆直接把士兵塞马车里等着捅破我们的肚子?”
“那他的妻子和继承人也会没命。”
“那女人不值得任何人给他陪葬。”甘尼克斯道:“万一那样我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得做好更多的准备。”
这时林平之插口问:“如果交易成功,你打算就此把她放回去吗?”
斯巴达克斯顿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是的。”
林平之顿时面色如霜,一股恶气堵在胸间,厉声道:“她杀了维罗,记得吗?在那场宴会上我亲眼瞧见这女人指使行政官的儿子,让你亲手杀死维罗。而你现在却让报仇的机会白白溜走,想来那时的痛彻心扉原也是做出来个样子骗人的。”
米拉反击道:“世人皆知斯巴达克斯重情重义,他这么做自有他的打算。”
“我从没忘记过她夺走我妻子挚友的丑恶嘴脸。”斯巴达克斯面沉如水,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但我们不是罗马人,如果用他们那一套那跟他们有什么两样?”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林平之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正人君子比阴险小人更加难缠,甘尼克斯不悦道:“是林抓住了她,我们因此而对抗罗马不是为了衬托你有多么仁慈,告诉我们真相。”
“她是个孕妇。”
“是啊,我们还知道她肚子里的小杂种将来会继承他父亲的意志率领军队继续南征北战,将像你一样的人带回去奴役供罗马人穷奢极欲。”
“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
一时间所有人包括米拉都噤了声,久久后艾力贡才低咒道:“该死的……”
“是一次意外,因为巴蒂塔斯的命令。”
“好吧。”甘尼克斯拍拍他,“如果这是她为了让你心软而说出的楚楚可怜的谎话,那么她已经成功了。”
斯巴达克斯没再出声,林平之失望的目光刺伤了他,也许他已经后悔把制裁仇人的权利交给自己了。
“你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