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路明非又抿了口酒,顺着老唐的话问道。
“是‘管他娘的那么多,干就完了’!”老唐脚踩上板凳,豪气干云地又灌了一口杯中酒。
“大哥,这是十一个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都一样。”老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这是从亚当和夏娃造人开始就亘古不变的真理了,更何况是黑道大小姐?听兄弟的,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单刀直入就完了,越简单越好,越粗暴越对!”
“我怎么觉得你在开车……”路明非不确定地说,“不过我这边情况和你想的可能有出入,不说那个庞然大物一样的家族,那个黑道公主本身就很……牛逼。”
“很牛逼?能有多牛逼?”老唐挑了挑眉,不信邪地问。
“嗯……这么和你说吧,如果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和河妖一个等级的,那我就和妖猴是一个等级的。”路明非打了个比方。
“已经不错了!那妞呢?”老唐问。
“大概和如来佛祖的爸爸是一个等级的吧。”路明非淡淡地说。
“咳咳!”老唐瞬间被麻婆豆腐噎住了喉咙,猛拍了几下胸口才顺下去,说话之间还拖着长长的上翘的尾音,“这么……牛逼?”
“嗯。”路明非点头,“还有一个惦记那个女孩的坏人,也很难对付,超出想象的那种难对付!”
日本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赫尔佐格、那个血红与白色交织的梦魇,夺走了女孩性命与希望的家伙。
每每想起那个家伙,路明非心里就仿佛有团炙热的火焰在狠狠灼烧他的五脏六腑!
如果没做过那个梦,没读过那本书,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是那么个衰仔吧?被强迫着去参加超规格的任务,一路上只会插科打诨卖萌扯皮,有两位天神般的大哥当靠山,自己跟在后头打酱油就行了,就等到任务结束的那天跟废柴师兄继续抢披萨、混日子。
可他梦中读到了那本书,那本预言着他悲剧一生的书。
如果说读到在仕时期在电影院里的败狗遇到诺诺,是看到了人生的第一束光;那读到了那个小怪兽,路明非仿佛看到了一个会发亮的全世界。
这个女孩猝不及防间就闯入了他的世界,如同窗帘沿边晕开的光圈般,美得不可思议,美得动人心弦。
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衰仔,她是黑道宗家的大小姐,命运的丝线缠绕在他们身上缠绕着纠葛不清。
他和她打电动、和她看高达、和她睡前一起喝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他陪她逛街、陪她去鬼屋、陪她一起去明治神宫和东京天空树。
他带她去家庭晚宴,带她满世界逃亡,带她在梅津寺町的山上互相拥抱看夕阳沉落。
她对他说:“世界很温柔。”
当时读到这里的路明非半夜在被子里偷偷笑出了声,还把旁边的表弟路鸣泽吵醒了。
他以为他败犬衰仔的命运终于结束了,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仿佛指日可待,辉煌的明天正在向自己招手。
可他做了什么?
最后那个女孩被赫尔佐格抽干了身上的血还在念着sakura,希望他能来救她;而他自己呢?坐在温暖的酒馆里喝着酒,掰着手指头算为了绘梨衣值不值得花掉四分之一的生命。
直到他看见绘梨衣干枯的尸体。
直到他看到绘梨衣的玩具,上面写着绘梨衣与sakura的轻松熊、小黄鸡、y和橡皮鸭。
直到他看到暴露绘梨衣位置的手机,手机照片上他坐在夕阳下的神社旁的背影被女孩奉若至宝。
直到他看到每张明信片的背后,都写着女孩蠢萌蠢萌的话。
“04.24,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
“04.26,和sakura去明治神宫,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04.25,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sakura最好了。”
这傻乎乎的每一句都试图表达出“我喜欢某个人”、“我喜欢某个人”和“我喜欢某个人”。
直到他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是一个女孩的全世界……
他对着死去的她说:“世界真残酷啊。”
读到这里,路明非的梦断了。
那一晚他哭到泪都流干眼睛都睁不开,把手臂掐到满是青紫的瘀血,可他知道,就算把自己折磨到动都动不了,他也不及那个女孩万分之一痛苦。
“他妈的……怎么会有这种混蛋啊……”
黑暗中,男孩嘶哑地问向自己。
……
“妈的,惦记我兄弟的女人和踩在我头上拉屎撒尿有什么区别?”老唐把酒杯狠狠地砸在饭桌上,“我老唐别的没有,力气不小,烂命一条,到时候记得喊上老子,不管那家伙有多难对付,干他娘的就完球!”
路明非抬头看着面前义薄云天命嘴里嚷嚷着命都抛诸脑后的男人,男人经久耷拉的眉毛此时翘得高高的,像是要捅破天一样愤怒,他酒杯的杯底在桌板上砸出一道狰狞的裂痕,话里的火焰仿佛要把世界都给点燃。
男人看起来愤怒极了……不再喜相。
路明非看着生气的老唐,他猛然怔住,眼里好像兜着什么湿润的东西在来回打转。
预知未来的梦带给路明非的从不是开挂般的人生,而是如山般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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