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早猜到对方会有这么一遭,当即来笑:“挺多的……单通海这种老是当面做厌物的人不说了,李枢、杜破阵不用对付吗?徐世英滴水不漏,不用防备的吗?”
阎庆也跟着来笑:“除此之外呢?我是说过河北之后,”
“过河北也有很多……头一个是辅伯石。”张行脱口而对。
阎庆微微一愣,俨然没想到这一层,随即追问:“是因为那日那厮公开与三哥做脸色吗?可惜当日我还在般县!”
“你本末倒置了……”张行说着,却是将那日战中对辅伯石的判断重新讲了一遍,然后方才感慨道。“说白了,而如果说抢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的作为,那大家都上来要拼命,着急突破的时候,他隐藏实力就属于其心可诛了,这是头一个让我膈应的。”
阎庆也严肃了起来:“这种人确实不能留,怪不得三哥战后第一个挑他的事。”
“肯定不能留。”张行恳切以对。“我也是真生气,可一个重要的问题在于,战场上不使劲这种东西,哪来的证据?凭我的感觉?凭一个‘我觉得’来剥夺一个大头领的军权,谁会心服?而且,他的兵都是淮西子弟兵,是他来的时候从淮右盟里精选出来的,既是一等一精锐,又非淮西人不认,还要顾忌淮西跟黜龙帮的关系,哪里是那么轻易处置的?”
阎庆从榻上站起来,一时焦躁。
“你也不用急。”张行见状反而坦然。“这事得从上面解,等回到东境再见一次杜破阵,我跟他来做些说法,自然迎刃而解,强行在河北解决,反而容易出乱子。”
阎庆点点头:“那辅伯石之外呢?”
“还有程知理。”张行只坐在榻上,面无表情,言语平淡。
“程知理?”阎庆委实没想到。
“是他。”张行认真讲解。“此人是万事服从,但服从的过了头,像是在刻意的奉承,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但处在我这个位置上,是不敢托付此人真正大事的,包括这次登州军回去后,按照接手顺序,他也可以做个北线防务承接的,我却让单通海来负责北线防务,正是出于这个缘故。”
阎庆还是有些不解。
“没让他做这个职责,他却一点怨气都无,反而又跑过来磨整军的事情,希望促成几营单独的骑兵营,然后自己来领一营。”张行继续言道。“换言之,这个人凡事不往前冲,只是一意在求兵马实力,偏偏又奉承过了头。”
阎庆终于恍然:“原来如此,从三哥角度来说,此时确实需要提防。”
但张大龙头反而一叹:“可是,跟辅伯石不一样,这个就更是诛心之论了,而且他也算是事出有因,起事初他折腾的那些事情,白白丢了自家的子弟兵,还让自家宗族、乡里受了极大的损失,吃一堑长一智,努力想补回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懂三哥难处了。”阎庆连连点头。
“还有魏玄定。”张行复又说了个让对方诧异的名字。“此人倒好说,明显是过河后心态发生变化了,有些迫不及待想在河北张扬开来,顺便给自己立个旗子的心态,结果反而因为太急了,以至于很多事情都出了差错。而且,他也同样有情可原,因为到了河北,没了李枢后,我和他两人之间稍微丧失了一点合作的地基,他也心虚。”
阎庆再度点头:“这个好多人都看出来了,下面还有不少言语。”
“贾越也算一个……”张行不做理会,只是继续来讲。“他目前没什么大问题,但跟那几个我专门叮嘱你和张金树多看着的‘金刚’一样,身上有些东西玄玄乎乎的,关键是明显自家也信,这才是最麻烦的,真的挺人心里发怵的……现在还在等他来跟我说清楚。”
见说到“近臣”阎庆不再作声,但是对方下一句话,却让他惊得差掉跳起来。
“接着往下说,再一个让我不满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管人事的心腹阎庆。”张行依旧言辞平淡。
阎庆张口欲言,到底是没敢打断对方。
“阎庆这小子,忠心自然不用多言。”张行继续来说,仿佛在说是什么与自己和对方无关的事情。“但他在东都北市里厮混了那么久,耳濡目染,全都急功近利的一套,而且读了许多书,却连个科举入仕的机会都无,算是被压抑了很多年,一朝有了些权,所以行事越来越直白无忌……殊不知,这么霸气外露,有我在一日,还能遮护住一日,哪天我去淮西、去北地、去晋地,被拖住了,他肯定要被人请群起而攻之,落不得好下场。”
阎庆面色通红,只能站起身来。
“也是情有可原,但还是改改吧。”张行平静吩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我也不满……正是我自己。”
这下子,阎庆反而没有什么惊愕了。
“大家都是凡人,都有毛病,便不是凡人,只看四御行事,便知道他们也是个个都有毛病的,而我身为这个龙头跟河北这边的军政总指挥,本该维系团结,让大家扬长避短,然后带着这么一群个个都有毛病的人往前走……结果呢?结果就是自己也有毛病,也会因为权在手而疑神疑鬼,反而弄得下面人不安起来。”张行自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