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薛蕴芝神色薄怒地盯着他看,那种一旦孩子受到伤害自己便会竖起所有的刺不管面前站的是谁,均会毫不客气狠狠刺向他们的母性,在这么多年里早已成了习惯,薛蕴芝早已被这种心力交瘁的习惯折磨得初现老态。
她总不得知,她和小希的父亲都异常健康,为什么小希一出生就得了这样奇怪的病,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还记得五岁那年,安简希第一次发病,那一次薛蕴芝真正认识到了病情的残酷,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的安简希一张开眼睛就开始哭着喊疼,薛蕴芝跪在她的床前,吻着她虚弱无力的小手,只能一遍遍说着,“妈妈在。”如果可以,她宁愿那些病痛全部加注在自己身上……
当时简希睁着无辜怯懦的大眼睛问她,“妈妈,小希是不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薛蕴芝不知如何解释,哭得不能言语。
孩子往往都具有异于常人的敏感,而父母最担心的除了病情本身,更是对小希心理健康的影响。
这个时候,如果一旦发现了“光”,薛蕴芝会比小希本身更不愿意放手。
……
这次住院一住就从秋天住到了冬天。
窗外从金黄遍野变成了银装素裹。
顾元灏推开门,她依旧毫无察觉地靠在窗沿,浑身穿着粉红色的维尼熊睡衣,长袖长裤,栗黄色的微卷头发蓬蓬堆在肩际,她伸出手指在窗户上画笑脸,一幅接着一幅,画完了之后自己就开始也跟着笑,安静温馨的画面。
顾元灏拿起她摊在床头的漫画书,响声惊动了安简希。
见他随意翻看,安简希理了理头发,“早上刚看了一个故事,觉得挺感动的。”
他坐下来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她的声音开始像流淌的泉水一样叮咚:“从前,布先生很喜欢石头小姐,可是她很快就要和剪刀先生结婚了。布先生很难过,他想为石头小姐做最后一件事,于是在结婚前他找到了剪刀先生,说了自己的愿望。再后来,所有去参加石头小姐和剪刀先生婚礼的宾客们回来都说,那天石头小姐的婚礼礼服简直漂亮极了。”
默了半晌,顾元灏才说,“这么大了,这样的故事你还是能看一次感动一次。”
“只是很羡慕石头小姐,有那么深爱她的布先生。”
“你也会拥有这些爱的。”顾元灏合上漫画书。
安简希低下头看着素淡的指甲油,语气染了一层酸涩:“听说有一只小海狮,她刚出生就有缺陷,她从来都听不到同伴发出的声波频率,不能和大家正常交流。所以每次遇到危险大家相互报信的时候她都还傻傻等在原地,而同伴在逃跑的过程中往往为了顾及她损失惨重……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玩了,说她会连累自己,更没有人会来爱她。于是这只小海狮只能每天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跟自己玩儿,可是她不能够躲在角落里面哭,因为妈妈看到了会很难过的。”
“小海狮如果觉得辛苦了的话,是可以哭出声来的。”
安简希抬头看向顾元灏,他明亮漂亮的眼睛里辰光流转,一丝心疼怀念在眼底稍纵即逝,快得让她几乎错过。
“元灏哥哥”她将头埋进了他的膝盖里,也不知道刚刚的话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只是觉得越长大,自己越把控不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怕成为他的负担,又希望能成为他的负担他的所有一切都令她熟悉到了毫无防备,乍然说出的温柔话语更是让她沉湎回忆的心田喜悦如阳。
“圣诞节快到了,想去哪里玩?”
安简希摇摇头,“哪里也不想去,你陪着我就好了。”
“好,我陪着你。”
……
“好冷好冷!”
水灵一边搓着手一边直往中央空调面前站,恨不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空调里吹出来的暖风所包围。
夏初妤合上剧本,看着她笑,“你现在倒真成了我们这儿的常客了。”
“那可不!圣诞节在墨城是你《魅》的首秀,我能不激动能不天天过来看看进度嘛!”
说起圣诞节,夏初妤起身去翻了翻日历,摇了摇头,“只有一周不到的时间了呢。”
“怎么了?”
初妤兴致并不高的样子,“紧张。”
“我看不像。”
初妤瞪她,“我不要听。”她准没好话。
果然——“我看你是思虑过重,可是这思虑并不是因为紧张演出,而是因为思念某人却见而不得导致心神恍惚郁郁寡欢……”
夏初妤裹紧了披肩,绕开她走向远处,水灵一步不落地跟了上来。
“初妤,我问你啊——”
“停!”
“别闹呀,我认真的。”
“你保证你说的是人话?”
水灵连连点头,“我保证!我保证!”初妤这才叹着气回头看她,水灵立刻笑得灿烂:“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我呢,后来我就回去自己翻电影看,然后初妤你知道吗,我在泰坦尼克号里面发现了一句台词,特别适合用来描述你和顾元灏手拉手共赴火场的爱情了!”
就知道她还是要说这件事!
夏初妤捂住耳朵。
可那姑娘可顽强了,非要试图掰下初妤捂住耳朵的双手,偏偏还踮着脚往她耳朵边凑近了说,“那句台词叫you.jup)21你不要以为是‘你跳我也跳’啊,这句话翻译过来叫生死相随!生死相随你懂不懂啊初妤!哎!你跑什么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