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亲于码头相送。说了些场面话后又接过下人递上来的一张邸报:“今日将将随船送来,元帅一观。”

彭润接过来一瞧,不禁莞尔。又叹道:“不曾想最先的是他。”

方靖忙问:“忠诚王爷这是做什么呢?总统是何意?”

彭润道:“我也不甚知之,仿佛乃是国中从此无君、由国民选出来总统来,替君行事。”

方靖哼道:“与他为暹罗国君又有何异?”

彭润道:“迥异。总统最多可连三任,便不可再任了。另有总统不世袭,忠诚王爷之子若欲为总统,依然须得由暹罗国民选出,而非帝王传位太子。”

方靖愣了会子,道:“前所未闻之千古奇谈。”

彭润淡然道:“虽前无古人,必后有来者。方大人且细思之。”乃袖了邸报,转身上船。

方靖立在远处思忖许久,向身旁的幕僚道:“遣人去暹罗,查查司徒塬在闹什么呢。”

那人道:“已查出些子来了,仿佛是姬垚先生一力主持的,大人回去便可得细报。”

方靖点头,领着人赶回总督衙门去了。

数日后,海天茫茫,海云无际,彭润负手立于船头慨然无语。李小菱悄悄过来拉了拉她:“元帅,回国可有想头没有?”

彭润道:“白先生姬先生他们也将西洋诸国之内战维持了这么许久,大约再难继续了,故此西洋能安定些年头。然因外洋殖民地为我们所夺、心中必然不甘,过些年只怕还要与西洋打一仗。咱们不可懈怠。”

李小菱撇嘴道:“不是说这个。回国后师父不想成亲么?”

彭润道:“不想。”

李小菱“咦”了一声,笑道:“当真不想?”

彭润道:“没空。浩之早来信了,让我去黄埔军校授课。另有整编眼下这些人马、操练新军、熟悉西洋地图海图,熟悉新的火枪火炮,许多事要做。你以为仗打完了么?”

李小菱掏出当年贾赦送的那块玉佩问:“此人呢?”

彭润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此人既信我,我自不会对不住其信任。故此我能打下这许多疆土、不会马革裹尸还。”李小菱闻言愣了会子,张嘴想说话,偏又说不出来,终是默然立在后头。

半晌,彭润回头瞧了她一眼,笑道:“我这一世,难道过得不好么?”

李小菱叹道:“好自是好的。若能更好些,就更好了。”

彭润摇头道:“已不能更好些了。菱儿,后人我不知道,然纵观前人,凡有家事拖累者,不论男女,皆难成我这般事业。乃因‘专心’二字罢了。我心无旁贷方成此大事。后世女将若想盖过我去,没有数百年怕是不成的。恐怕不止,少说上千年。”

“啊?”李小菱一愣,“师父何意?”

彭润笑道:“如今地球上已没有多少可以打的地盘了。”她仰天一笑,“上千年后,绛珠仙子话本中那许多宇宙战舰方能横行太空,如有女将能打下外星球,也不过得个‘可与彭润齐名’罢了。”

其声不大,浩然气息回荡海天之间。

三路统帅逐一回京。

章石鹿以年迈辞官返乡,不过半年功夫便悄然领着阖家往东瀛去了。

王子腾虽在南美得了大利,却并不预备收手。他心下亦明白、与西洋早晚有一战,故此与彭润一道厉兵秣马备战、或是在黄埔军校教教小将,闲暇往各色火器作坊并三味理工学院之火器研究所逛会子,问问可有最新的火器出来。

因外洋平定,国内掀起来一拨出洋圈地淘金大潮,无数平民逃奴蜂拥而去。

贾赦亦向府中人道:“想去外洋发财的亦可以去,留在荣国府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

贾赦本以为起码会走一半,因人心总是向自由的。不曾想大半年过去了,不过走了十来户下人,不禁大奇。乃问白安郎。

白安郎笑道:“那些去外洋的多半过得不甚平顺,才想着背井离乡闯生涯。赦公对下人极好,十一皇子又是太子,还怕没有好前程?换了我也不走。”

贾赦道:“外洋有那么许多好处,他们竟不想去捞么?过了这些年便没了。”

白安郎道:“总归日子平顺者,无有那许多不足心。”

贾赦摇头不解。

那十来户往外洋去的人家中恰有一户是原巡防队的秦冬柱。他本也不欲出去,因他媳妇不愿儿子再为奴为婢,非闹着要走。

秦冬柱道:“若离了府里,老爷自然会放了咱们全家的奴籍。如此此事容易的很。”

他媳妇戳了他一手指头道:“你便是个没心眼子的。纵来日老爷放了我们的奴籍,孩子们却又拿什么过活?依然做巡防队呢?丫头随着我去绣房做针线?外洋地方虽大,朝廷颁了跑马圈地令,这么些人过去,凭他多大的地方早晚让人圈完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便没了。外洋有许多昆仑奴东瀛奴,得了地便是了。”

秦冬柱想了半日,仿佛媳妇说的有理,便依了她。

这一日他们一家子辞了亲友往码头上了船,众人皆十分兴奋,船上人人皆议论早出去的亲友捎回信,发了何等财、得了多少地。亦有让身藏火枪的西洋人打死的。只是朝廷一旦知道了,不论是非皆让西洋人偿命。

秦冬柱家的正坐在人群中悄悄听着,忽觉自自己让人扯住了。回头一瞧,乃是一个妇人,穿着寻常的衣服,头上裹着块头巾。那妇人拉了她道:“你可是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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