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奇道:“司徒塬那狐狸不厉害么?”
白安郎道:“若旁的王爷皇子都无有兵权,他倒是有几分机会。”
贾赦立时明白了。原来自己的眼光没错,原老五果然输在手中无兵上,人家随时可以跟他来硬的,他到时候只能束手就擒。
随即选了一个日头舒服的日子往白云观而去。
白云观修得很有些气势,层层叠叠的楼宇牌坊,树木修剪得很是繁茂。若非出入的多为道士,还当是豪门贵府呢。
贾赦一副游客的模样,倒没人太注意他,他领着几个人直往里头去了。
到了里头溜达一圈儿,向一旁的小道士道:“烦请小道长通禀一声,有个叫贾赦的求见清平道长。”
那小道士见他衣着不凡,忙往里头去了。
不多时,有位长着马脸的中年道士迎了出来,说是师尊有请。
贾赦随着人进去,七拐八弯的到了一处院子,当中立着一位穿半旧道袍的道士便笑了:“我既然来了,必打听清楚清平道人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若所猜不错,你是玄成道人罢。装的倒是蛮像的,只是忘了你这尖脸不论换了哪件袍子也变不成四方脸。”
说得那道人脸上刷白,干脆撂下脸来:“你这祸害,家中分明有害我国根本之妖物,竟先一步哄骗世人。”
贾赦嗤笑道:“若阁下心中无鬼,何必装做令师在这里等我?”
那道人哼道:“我师尊岂是人人说见便可见的。”
贾赦懒得搭理他,让手边带着的两个人去外头嚷嚷,说他们白云观诈骗。
那道人何曾见过这般无礼?忙上来拦着。他不过一双手,哪里拦得住?不一会子便聚了不少道士来围观——谁说出家人不爱看热闹?一时间四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终是外头一声断喝,有人喊:“玄阳师伯来了。”
外头进来大步子进来一位老道,年纪少说五十多了,仍是步步生威,肃然问:“何人生事?”
贾赦举手道:“我来告状!”
那玄阳老道打量了他一番:“老丈欲告何人?”
贾赦心里一阵不乐意,自己才多大,就变成老丈了?“告一个叫玄成的道人。”
玄阳老道立时瞧了一眼方才那位,贾赦不禁笑道:“果然没猜错,他真的是玄成道人。”
玄成道人却是不急,长叹一声:“罢了,我与你去见师尊。”
贾赦拍了拍巴掌:“早这么利落,何须哄骗我一番?”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玄阳反是狐疑的瞥了玄成一眼。
一行人终于到了内院,这回终见着长着方脸、留着修剪整齐的长胡子、穿着半旧道袍的清平道人了。
贾赦见了这老头还是颇有礼貌的,几人客套了一番,清平道人让玄阳避出去,方问贾赦何人。
贾赦笑道:“我就是好悬让道长冤死满门贾恩侯。”
清平道人叹道:“天机之事,委实不敢轻下定论。然事关国运,纵折了修行又何妨。”
贾赦哼道:“你们当道士的都这么好骗么?一本假书你们就信了?”
清平道人一愣:“假书?”
贾赦道:“乃是京师造古本好手郭二的手笔。”
玄成抢先道:“绝非郭二手笔。”
贾赦“咦”了一声:“那你说是谁的手笔?”
玄成忙道:“那委实是唐物。”
贾赦嗤道:“你怎么知道是唐物?你妹子云梅姑姑告诉你的?她在宫中见过那本书?”
玄成登时懵了,如泥雕木塑一般。
贾赦笑指他道:“瞧,他脸上写着一行字:此等机密他如何知晓?”
清平道人何许人也,还能不明白么?不禁问他:“何故如此?”
玄成急了:“师尊,那书绝非郭二所做。”
清平道人凝视他了半晌,道:“你如何知道绝非郭二所做?”
玄成张口结舌:“师尊,我……”
贾赦在一旁道:“我替你说了罢。救命之恩总得相报,何况是救了阖家性命。既然太后要弄死那个叫贾赦的替她亲孙子报仇,因果罪孽也顾不得了。”
良久,清平道人长叹一声,颓然摇头。终向贾赦行了个大礼:“贫道一时失察、险些害了忠良。”他终究是圣人的人,跟太后那可是尖锐对立的。贾赦帮了圣人多少事,旁人不知道,他却样样皆清楚。
贾赦也叹道:“他们藏的太深,若非凑巧,我至死都不知道是让一个深宫中的女人算计了。”过了一会子,又道,“竟没想到女人有这么大本事,委实不可思议。”
清平道人道:“太后又岂是寻常妇人。”回头看看玄成,颇有几分不忍。
贾赦笑道:“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我既从不曾公正,自然不求着道长公正。只要您知道这回事便成了。你们道家不是顺其自然么?既然心有所偏是自然,何须强扭着它正过来?”
清平道人不禁赞道:“国公好通透的性子。”
贾赦笑道:“我不过是承认自己很俗罢了。许多人心中也是俗的,只自以不俗,事事以不俗来强扭着自己。何苦。”
清平道人颔首道:“恨不能早识国公。”
贾赦笑道:“有缘早晚能相识。”
清平道人看了看喜爱的那位弟子,终向贾赦道:“不若此事就此了结可好?”
贾赦点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清平道人道:“贫道欠国公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