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躺在地板上,把脑袋放在早惠的一条腿上,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触感,柔软又紧致,散发着让人安定和沉静的气息。
在这种气息的环绕中,顾醒暂时忘却了他描述者生涯中刚刚发生的一次重大挫折,伴着早惠亲柔的耳语和歌谣,他昏昏睡去,呼噜声格外香甜。
第二天早晨,顾醒从他对“敌人”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的美梦中醒来,早惠仍然保持着昨晚顾醒睡前的坐姿。
顾醒坐起身来,早惠挪开身体,一人一怪诞一起看向小洞原本存在的位置——
此时,只是一片白漆漆的墙壁,和顾醒地下室的那片一模一样。
幽闭的空间、熟悉的画面让顾醒恍若隔世,仿佛时间退回到了几个月前,小洞尚未曾出现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顾醒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是为了还清贷款而艰苦努力的工薪族,是墙壁一般的白纸。
创造怪诞,惩恶扬善,对他而言仿佛天方夜谭。
……
黑洞消失之后几天,怪诞研究部的【怪诞记忆清除行动】逐步开始启动了。
作为已经登记在册、拥有怪诞能力的人类,顾醒有权利保存这几个月来,他所经历的所有关于怪诞事件的记忆,但前提是他必须亲自前往黎都市警察本部怪诞调查课进行登记备案。
在警察本部的登记处,顾醒遇到了同来登记的圣子。
这位已决心在怪诞调查和刑事侦查两个方向同时发力的俏丽女警察显然比顾醒更有资格保存自己的记忆。
但在登记处偶遇,并前后脚完成了保存记忆的登记备案之后,圣子亲口告诉顾醒:
“或许有一天,我会主动申请清除记忆。”
“为什么?”顾醒问道。
谷膛/span“你知道么,”圣子说道:“全世界的消忆器其实都不是一种仪器,而是一种怪诞。或者说,是怪诞规则在固体仪器中的某种衍生。”
“呃,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所以,”
圣子望着顾醒,
“消忆器对人类记忆的影响并不是简单的按照时间范围进行的抹除,而是在删去所有与怪诞有关的记忆之后,再对人类的记忆进行合理化的修补、完善,甚至是篡改,以保证每一个被被清除记忆的人回想起那段记忆和场景时,不会产生任何不适、不自然的感觉。”
这绝不是简单意义上对记忆的删减。
它不仅是针对每个单独个体的记忆整理,还要确保人与人之间对同一段时间、同一起事件的记忆相互衔接契合、严丝合缝、毫无漏洞,只有复杂离奇的怪诞规则才能办得到。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整个人类社会在集体删除了大量的记忆之后,仍然没有半点违和之感,依旧保持着自然和谐的运转秩序。
“你不觉得,”
圣子脸上忽然露出了如同顾醒在奈良公寓地下室外的台阶上初见她时的春风般的微笑,
“如此失忆,简直如重生一般。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无需为自己曾经的冒失和冲动而感到后悔,无需为不该相识的过往而遗憾,也无需刻意回避什么,再新鲜和美妙不过了。”
彼时的顾醒没有仔细品味圣子这番话中饱含的深意,他看着眼前与过往气质大不相同的圣子,脑袋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会不会——
圣子就是小洞。
他仔细回想小洞写给自己的纸条上的最后一句话:
【事实上,你已经在这一次的轮回之中见到,或者即将见到尚未曾走入黑洞的我】
小洞本尊无疑是个女人,又很可能是顾醒曾经见过,或者相识,甚至很熟悉的女人。
圣子完全符合条件。
顾醒继续回忆着小洞在纸条上留下的信息——
尚未曾走入黑洞的我。
也就是说,小洞在进入黑洞之前,是个普通女人嘛。
“顾醒君,”
圣子把手在顾醒眼前晃了晃,“您在想什么?”
“哦,”
顾醒回过神来,“没什么,忽然想起一位刚刚远行的老友。”
“是红衫大人吗。”
“你也听说红衫的事情了?”
“嗯,在怪诞调查系统内部,红衫大人的事情影响颇深,大家对这次事情的争议不小。”
圣子道:“实话实说,以前我和红衫大人有些误会。
不过,在【怪诞轮回者】的试炼场时,那些误会早已解开。
就她这次冒险闯进黑洞外佩服——为了挣脱命运的枷锁,她没有放弃底线的寻找替死鬼,而是秉持了自己的良心,放手一搏,问心无愧,我真是不能再欣赏了。
对了,顾醒君还能看到它吧,”
圣子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血色锁链,比起红衫胸前的那一条,这条锁链颜色要淡了很多,大抵是因为圣子刚触发怪诞轮回者规则不久的缘故,
“它的颜色会越来越深的,越靠近轮回试炼场出现的时间,颜色就会越深,真的很像血一般的生命倒计时,让人时时刻刻喘不过气来。
所以,我越来越能体会红衫大人的心情了。如果,”
她下意识抬头向中央公园上空的方向望去——此刻看到的只是登记处办公室的一片天花板,
“如果那个黑洞以后还会出现……
那么,当它再次出现时,而我还很幸运的活着,我想我多半会和红衫大人一样,骑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