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道:“这不是宝玉他舅舅过来,亲戚亲里的,你们也在一块儿说说话。”
王子腾起得身来,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少年,唤道:“子玉,别来无恙。”
贾珩看向王子腾,点了点头。
这一幕落在王夫人眼中,眉心跳了跳,只觉心头堵的慌忙。
他兄长一生要强,如今给那珩大爷行礼,就换来颔首致意?
这时,史鼎也起得身来,笑着唤了一声,道:“子玉今个儿没去京营?”
二人都起身问候的一幕,落在贾母眼中,苍老目光微闪,暗道一声果然。
贾珩道:“下午再去,上午主要处置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府的事儿。”
史鼎看着对面的少年,道:“子玉身上的担子重。”
这时,湘云笑着近前,说道:“珩哥哥。”
贾珩看向湘云,笑了笑道:“云妹妹,几天没见,可还好?”
湘云轻笑道:“好啊,只是想林姐姐和宝姐姐她们。”
史鼎看着二人说笑的一幕,目光闪了闪,道:“子玉,云儿这孩子是喜爱热闹的性子,我们家同龄人少一些,这次过来,也多住两天,陪着姑母过过元宵。”
贾母笑道:“我正愁着府里少许多热闹呢。”
凤姐笑着凑趣道:“老祖宗,有我们陪着您老,还不觉得热闹呢。”
贾母笑道:“你就拿着这话来堵我,云丫头的热闹和你们不一样,这孩子,我瞧着她,就想起了我年轻时候。”
凤姐笑道:“怪不得老祖宗疼着云妹妹。”
众人都笑了起来。
贾珩瞥了一眼湘云,见着那红扑扑的苹果圆脸,心下生出一抹古怪。
史鼎忽地开口道:“子玉,如今圣上有整军经武之心,听子玉建言,设军机处以处置北疆戎务,我听说要设五位军机大臣,虽无品阶,但参预枢密,子玉也在其中吧?”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小声谈笑的女卷,都停了下来,看向那正在说话的少年与史鼎。
贾珩闻言,眉头紧皱,道:“军机任命,向为圣心乾纲独断,我等臣子只需奉命行事就是,另外,这些……世伯从哪儿听得?”
史鼎笑了笑道:“我也只是听着一些风声,子玉现在为京营节度副使,锦衣都督,又首倡军机处,如不列其中,我都不信。”
贾珩一时默然。
史鼎道:“而且,我听说军机大臣可举荐一至两位司员,随侍御前,参赞军务。”
此言一出,王子腾手中举起的茶盅顿了下,目中精光流溢。
贾珩凝了凝眉,目光幽沉。
史鼎道:“前日,我已向圣上上疏,但被圣上留中了,我史家累受皇恩,如能以武勋进入军机处行走,也能为国效力罢。”
军机司员虽看似低于军机大臣,但二者原本都是无品无阶的差遣,反而是一个接触天子以及决策核心的机会。
王子腾这时闻言,也有所意动,显然也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机遇。
这时,坐在罗汉床上的贾母也回过味来,看着自家侄儿,如何不知其来意?
这是来求着珩哥儿的?
而王夫人这时,听着几人叙话,脸色难看,心头五味杂陈。
“此事,朝廷和圣上应有正论。”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况军机枢密,人事任免,非同小可,此地不宜多议。”
从目前来看,史王二人都瞄上了在军机处的位置,不过显然只是将其作为一个跳板。
这里面隐藏着的问题是,史王两家,究竟要不要重新归拢在贾族这面政治旗帜之下,还是就此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不说王家,单说史鼐、史鼎兄弟,也不能完全说是废物点心,从目前来看,一门双侯,能保住爵位不失,又从军打过胜仗,也不能算一无是处。
事实上,政治中从来不存在完美盟友,哪怕现在暂作结盟的浙党,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然,真出事儿,该切割,还是要第一时间切割,关键是听话。
贾珩目中现出深思。
史鼎闻言,面色微变,笑了笑道:“子玉所言甚是,方才倒是我一时情切,失言了。”
贾政这时打了个圆场,说道:“如今天色不早了,史兄、王兄,可至前院一同用宴。”
贾珩看了一眼王子腾和史鼎,也没多言,向着贾母道:“老太太,我们先到前院了。”
贾母笑道:“你们爷们儿说着外面的事儿,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既听不懂,也无趣的紧,去罢。”
这时,贾政看了一眼坐在王夫人一旁的宝玉,道:“宝玉,随我到前面会见你表兄。”
宝玉这时正低头作鹌鹑状,闻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嗯”了一声。
贾母皱了皱眉,道:“宝玉他还小,等会儿你别让他喝酒。”
贾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这时,薛姨妈不由看向宝玉,却见着着大红箭袖,头戴八宝束金冠,往日俊朗不凡的宝玉,分明是一幅瑟瑟缩缩的模样。
忽地想起昨日自家儿子薛蟠昨晚说的话,眉头不由皱了皱。
待几人走了,原本避在屏风后的黛玉、元春、迎春也相继从屏风后出来。
凤姐转了转眸,轻声道:“老祖宗,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贾母看了一眼留下的田氏以及王义媳妇儿母女,止住了凤姐的话头儿道:“珩哥儿是族长,外面的事儿都是由他做主。”
这话一出,凤姐隐隐意识到什么,目中现出一丝了然之色。
对强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