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休学了一年,原先同班的同学都已经毕业了,就算没毕业,事隔这么多年,他也把那些人忘得一干二净了。新上的这个班级,班主任曹老师是爸爸以前的老搭档,教语文的,严肃认真,他带的班一向是学校里升学率最高的。
在乡下这个年代,很多家找个好出路的概念,更多想的是让自家小孩赶紧把九年义务教育混满,回家学门手艺,帮衬着家里,以后随便娶个知根知底的媳妇儿,这辈子就这么着了。这时候的九年义务教育并不像后世那样免学费,一学期几百块的学费,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负担的起的。有些家长索性就不让孩子去上学,要不然就一直欠着学校学费,尤其是在乡下,孩子没有认真学习的概念,老师们不像后世那样有什么升学率压力,拿着不高的工资得过且过。
曹老师大概算是众多老师中的一个异类,他真的是一心一意想要他班上的孩子都考上高中,对班上的孩子特别严厉,他每次上课就拿着一根楠竹削成的教鞭,谁敢不听话就打手心。这会儿也没什么不能体罚孩子的观念,曹老师虽然非常严厉,但他至少做到了问心无愧,并不会无缘无故的体罚任何一个学生。
因此,他班上的学生一方面惧怕着他,一方面又真正的敬慕着他。他是全校唯一一个肯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稿费,给班上的贫困学生交学费的老师。曹老师的年纪比林建大一些,带了许多届学生,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带的班,大半的学生都能考上高中,可是能真正去读高中的人太少,考上大学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带的学生能出个大学生。
他跟林建一直搭档带一届学生,林建出事后,他多次找学校领导发起捐款,自己也拿出不少钱去看林建。
他几乎算是看着林墨长大的,现在见他重返校园,别提多高兴了。在他心里,林家两个孩子是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林墨看着一身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架着个黑边框大眼镜的曹老师,鼻头忍不住有些发酸。曹老师是他见过的那么多老师里面,最对得起‘为人师表’四个字的老师,在2000年的时候,他为了救几个溺水的学生,自己淹死在了学校外面那条长河里。林墨现在都还记得,前世,他被人从水里打捞起来时,身体都已经泡得发白了,全校乃至全县的师生都替他送了行。后来,再在网上看到那些‘qín_shòu老师’道德败坏的事迹时,林墨总是忍不住回忆起曹老师严厉又慈爱的模样。
不知是因为再见故人,还是因为不适应学校的环境,林墨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林墨的个头在学校里不算矮,他突然插班进来,班上的同学整好是双数,都是两个人一张大桌子早就安排好了的。曹老师一向讲原则,不可能因为林墨特殊就额外给他开后门,直接将他那排在教室最后面,一个人占一张大桌子。林墨对这样的安排简直太满意了,真要让他跟班上的小屁孩同桌,他才该头痛了。
老师的孩子在学校里,总是很容易变成特殊的存在,更何况,林建出事之前,就一直在带这个班。学生们隐隐有种把对林老师的尊敬转移的现象,当然移到林墨身上后,自然就变成了‘敬而远之’。再加上,林墨这天恍惚的很,没主动打理过任何人,就算个别同学有心想跟他聊两句,看着他不冷不热的脸色还有隐隐与他们不同的气场气质,心里就先发憷了。
一天下来,林墨愣是没跟班上同学说上一句话。老师们都想知道林墨现在的学习进度如何了,每堂课,老师们只要一提问就会抽林墨起来回答。林墨被老爸监督着,忘光的课程已经慢慢补回来了。因为阅历足够了,语文学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英语上辈子就去出国班专门辅导过,后来又跟着韩勋在国外呆了大半年时间,直接与外国人对话都不成问题,小小的初中英语还不跟玩儿一样简单;因为老爸是数学老师,这门课一直算是他的强项,自学了一年多,早就已经把忘掉的东西全捡回来了。比较困难的就是理科那几门,尤其是物理,他觉得自己就跟少了一根筋一样,没准那根筋长到小胖墩身上去了。好在初中的物理就算难也难不倒哪儿去,他现在跟上班里的进度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样一来,林墨又觉得到学校里来纯属是浪费时间,直接中考他也能考上高中,可老爸和奶奶不同意他又有什么办法?
韩勋听完林墨难得的抱怨后,非常没有同情心的大笑起来:“叔叔和奶奶主要是怕你跟同龄人相处不好。”他很坏心眼的将‘同龄人’三个字咬得重重的。
林墨眯·眯眼睛,忽然笑道:“怎么可能相处不好,我们班女生挺多的,有几个长大了绝对是大美女,今天还跟我示好来着。”林墨说得不全是假话,今天确实有几个‘潜力股’想跟他搭话,又到底没那勇气。这并不妨碍他逗逗韩小人,让他得瑟。
韩勋顿时急了:“林小墨,那些可都是你们祖国的花朵,你可别胡思乱想,那些柴火妞有什么可看的。”
林墨毒舌:“身材比你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身娇体软易推倒不是吗?”
“你敢!”韩勋真急了。
“你看我敢不敢。”林墨惬意的摇着脚丫子,小模样得意的跟偷着腥的猫儿似的。仿佛一天的不高兴都烟消云散了。
“我算是明白了,你又故意耍我是吧?”
“这你都知道,真是太聪明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