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洲眉头微蹙,捧起她的脸低声问:“如果是我设计的,你会怎么样?”
孙回小声说:“不怎么样,大不了我就变成一个人而已。”她拧着眉头挣开肩膀上的手,目光随意落在虚空,无所谓道,“饿不死的,怎么样都能活下来,是不是?”
她说得轻描淡写,只是所有的紧张都映现在紧握膝盖的双手上。
今天她的父母为了钱,让她跟一个“黑社会老大”走了,假如这个老大是其他人,她一定会哭着跪着求父母,可惜这个老大是何洲,她一路矛盾重重,一边觉得心如死灰,一边又想转身跑回家,一边又想,假如没有高利贷这件事情,父母便不会有想要把她嫁出去的念头,她现在一定还呆在家里,吃着孙母炒的红烧鸡块,饭后洗洗碗拖拖地,生活如常。
她愿意自欺欺人的赖在父母身边。
何洲面色微沉,静默半晌才道:“我怎么可能有钱放高利贷?”
孙回愣了愣,侧头看向他,何洲淡笑:“放高利贷那人黄毛认识,我让黄毛帮了一个忙。”
根据何洲的口供,他在听完孙回的叙述后就开始找兄弟打听,最后由黄毛牵线搭桥,将债务揽了过来。
何洲一说完,胳膊便是一紧,孙回整个人都趴了过来,瞠目结舌,紧张兮兮道:“你说真的假的,那钱……那钱你扛?”
何洲很想说一声“为了你,我愿意”,不过话到嘴边,他又自己酸了回去,顺势将孙回一搂,淡定道:“嗯,我来扛。”
孙回急的对他又推又打,原先心里冰冰凉凉,她连哭的yù_wàng都没有,这会儿她忍不住放声大哭,恨何洲自作主张,口不择言道:“我还不如嫁人算了,那是高利贷啊,你会被砍死的!”
何洲笑看了一会儿,见她哭得没法换气,终于将她一抱,柔声哄道:“你这可是第一次为我哭,没事没事,你忘记我赚钱了?”
哭声戛然而止,孙回泪眼汪汪地打了一个嗝,呆呆道:“赚了这么多?”见何洲点点头,她又淌着泪说,“你好不容易赚的钱,替我们家还高利贷?”
何洲替她擦眼泪,低声道:“这是彩礼,娶你的彩礼!”顿了顿,他又说,“记住了回回,我今天说的是认真的,我把你带了回来,你再想你爸妈,你也不能再回去!”
孙回痴痴道:“不能回去?”她垂下头,“他们不会再叫我回去了。”
何洲捧起她的脸,“就算他们再叫你回去,你也不能回,你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记住了?”
孙回没有反应,拧着眉头做呆滞状,何洲的语气不似玩笑,眼眸沉沉,似乎卷吸了她所有的思绪,好半晌孙回才轻点了一下头,小声道:“嗯!”
夜里室内有些闷热,孙回打开窗户透气,趴在栏杆上回忆从前,头一次向何洲提及她在乡下的生活。那时她只知玩乐,大铁锅里的饭煮焦了,被养父母罚站,对面正好有一头小牛,她又偷偷跑去跟小牛玩儿,结果被小牛追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摔成了泥人,回家后养母把她扔进塑料桶里边洗边骂,孙回却屡教不改。
她只拣开心的事情说,不开心的事情她似乎早已忘记,何洲笑她:“看出来了,爱哭爱玩儿!”
孙回眼一瞪,“我才不爱哭呢!”她看向头顶的月亮,小声道,“只不过不哭一下,很多时候没法发泄,憋在心里会闷坏的,我不是爱哭,我是逼自己把情绪发泄完,哭完了我还是开开心心!”
回到卧室,何洲替孙回打开电扇,掩上毯子,又抚了抚她的额头问:“要不要开空调?”
孙回摇摇头,赶他走:“我不跟你一起睡,你回去!”
何洲笑了笑,亲了她一口,也没再强行留下。
电扇开着低档,卧室里静谧无声,徐徐微风隔着毯子吹拂,孙回翻了一个身,又重新看向窗外,月亮被阻隔住了,也不知移到了哪里。
放一著,退一步,当下心安,孙回喜欢难得糊涂,她蜷缩起来阖上眼睛的时候睫毛尚沾着泪水。
翻过日历,第二天焕然一新,有虫鸣有鸟叫,有车水马龙,有何洲替孙回买来的早点。
孙回呆在家中吃吃喝喝,趁着太阳好,又将何洲的床单拆来洗,命令何洲拿上抹布擦家具。
两人干了一天活,到了晚上胃口大开,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吃撑了以后何洲又拖孙回出门锻炼。过了两个双休日,孙回返校,何洲里装了一些水果,叮嘱她乖乖吃饭好好上课,孙回昂首挺挥挥手。
坐在通往学校的公车上,孙回一边啃苹果一边唉声叹气,鼻子始终酸涩,再如何强颜欢笑,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走出阴影,尤其是邻座还有女生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快到学校了,知道了知道了,老妈你烦不烦!”
孙回苦笑,咔嚓一声咬到了苹果核,涩涩的味道溢满口腔。
这种情绪随着第二天收到的快递而转移了。
中午下课后孙回跑到寝室区外的人行道上,找到摊在路边的一堆盒子袋子,好半天才翻找出收件栏里写着自己名字的快递,签收后她边拆边奇怪,自己没有买过东西,谁会寄快递给她?
盒子里一只陶瓷小奶杯,棕白相间,上头印着一只小牛,圆润润的外形可爱无比,孙回惊喜地左看看右看看,结果在杯底看到几个攥刻上去的小楷字:回回,生日快乐。
又过了一天,孙回再次收到快递,这回一只卡通小牛玩偶,尾巴上拴着一根粉色丝带,丝带上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