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也靠了过来,眉头紧蹙,望着自己的灵位不出声。我趁机观察四周,这间屋子的摆设可远不止刚才一眼看到的那么简单,地上有一块看上去质量不错的大圆毯子,我费劲将其掀开,果不其然,毯子下面密密麻麻地画着无数条笔画,弯曲缠绕在一起,在昏暗的光线中诡异非常。
屋顶上除开四周挂着的布包,还有一根线直直垂在灵位的上面,用的是很细的丝线,捆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要说像的话,像是头发。
我伸手想拿那团东西看,朋友突然开口制止了我:“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不可以动,一个不慎可能就是自己引火自焚。”
我说不动我们怎么逃出去啊?
他摇了摇头,把背上的包往下一卸,从里掏出了屠夫刀和一包坟土,他把坟土给我:“叶宗,你今天喝过酒对吗?”
“好像是吧。”
“哦,那你去撒泡尿到坟土里。”
“……”说罢他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溜溜盯着我,用眼神催促着我,我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只好说我没有在别人面前如厕的习惯麻烦他转个身。
他也没管我,兀自找了个地上没有画任何东西的角落,用打火机把整团红线都烧成了灰,红线烧出来的灰特别细,发白,只见他用手指小心翼翼把红线灰一点一点重新捡起来,好像丝毫也不想浪费似的,捡起来之后他全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我当他要拿到哪儿去,谁知他突然举起屠夫刀,对着自己的手就揦下去。
顿时鲜血外涌,拌在红线灰中,他说叫我把浇过尿的坟土撒到香炉里去,他自己就跑到墙角,把蘸着血的灰轻轻抹到了布包的底部。等我俩做好了这些,他就走了回来,用最后一小截红线,把桌子的四只脚绕了一遍,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的做法往常我从未见过,朋友看我一脸疑惑,就告诉我这个房间的阵法他也只从古书上见识过,从来没有遇见过,所以刚刚做的那些东西只是保险起见。“保险起见?然后呢?”
“然后?”他扬起嘴角突然笑出声,“然后就听天由命吧。”他忽然提高了音调,“我的命也不是这么好拿的,如果有这个本事,那试试也无妨。”
说完他猛地低下头,大口喘着粗气,这下真把我吓坏了,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低声问:“怎么了?”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如何,就在我跑过去的一瞬,不经意间瞥到了香炉后的那张照片,上面的的朋友似乎比刚才看见时年长了一些。
“嘘。”他道,“我没法破这个阵,这个阵破除的唯一方法,只能在外面施展,而且……”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有屁快放啊。
他抬头时把我吓了一跳,吓得我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一把掀起他的刘海,他的瞳孔竟然不是原先的深黑色,而是变得有些棕。他狠狠拍开我的手让我放尊重点,我说我他妈怎么不放尊重了,要是有镜子你自己看看你的眼睛。
他说他不用看,他知道,不但现在颜色变浅了,之后还会越来越浅,直到最后变成白色,当然如果变成了白色,那就说明我俩都死了。
“这是个收魂的阵。”他叹了口气,“每个人魂魄被收走ròu_tǐ会产生的变化都是不一样的,我就是瞳孔的变化。”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很大的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曾经被收过魂?但我并没有问出口,因为关于过往的问题我也问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换来他的无视,今天在这里不论我问还是不问,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回答我。
“这个阵可怕之处就在于,你绝不能去改变阵中的任何一个东西,包括你自己,身处其中,你也是一环。”他说着,又换了个面向,我发现他从坐下就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坐姿,他是盘腿坐的,像是冥想打坐,可一双手却一直放在腿的下方。
我说我并不明白,这几句话听起来太过玄乎,很难理解,自己怎么改变?比如自宫?
估计是觉得我悟性实在太差,他只说叫我坐下不要乱动就好。反正此时此刻我确实是丝毫忙都帮不上,一切仰仗他,他说什么我自然是要跟着做。等我坐稳,我突然发现,朋友的放在腿下面的手一直在动,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凑过去看,发现他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中间的空白的位置上画着一些东西。至于他用的是什么,我小心翼翼靠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画东西的颜料是红色的,但不像是朱砂,恐怕是血。
我记得朋友告诉过我,我们这一行人的血是十分金贵的,有着镇恶避邪的作用,不到万一不可随意见血。我看他嘴唇都有点发白了,真怕他失血过多昏迷过去,那我们俩可真就完了。想着,我轻声说:“要不用我的血?你留点体力还得把我弄出去呢。”
他说我的血没用。
怪了,一样是行内人,凭啥你有用我没用?他没理我的不满,继续在地上空白处涂涂画画。大致有半小时,他终于停了下来,当他朝我看过来的时候,饶是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也被惊到了,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灰色,甚至不是深灰,已经有些发白,他把手包扎起来,对我道:“铜钱给我。”
“哦。”我脱下鞋子先将鞋子里藏的那一枚交于他,随后又去摘脖子上的两枚,正欲摘下,他忽然说:“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