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得了林琛的令儿,第二日便早早的带了人将铺子拿了回来,又和王夫人派过去的管事赞了一番二太太最是仁义不过,真真的活菩萨云云。弄得那几个管事满脸尴尬,敢怒不敢言,又被谢青一番挤兑。只好急匆匆的交了铺子,转头便找到周瑞家里来。
周瑞今日不当差,正在家和几个管账的喝酒呢,这一大群人急吼吼的过来,倒是让他吓了一跳。听完几个管事的话后,周瑞确定自己的确是被吓了一跳……
周瑞最是贪财怕事,他们夫妻俩因为是王夫人的陪房,虽不敢与赖大、来升之流争锋,也是很有些体面的。只是到底不是家生子,根底还是比人薄了一层。
周瑞两口子那是一心奉承王夫人,王夫人也明白这一层,对周家两口子也很是信任。而荣国府二太太信任一个人的表示就是——让你帮忙替她捞一切能捞到的银子……
林家在京城的几间铺子王夫人也是交给了周瑞打理,也没有回禀贾母,完完全全把这些地段极佳的旺铺当做自己的私产了。
所以,当王夫人从周瑞家的那里知道林琛居然一声儿招呼不打就拿回铺子的时候,那脸色,想必是极好看的。
林琛这一日刚给贾母请完安,正准备到庄先生家蹭饭呢。却听道身后脆生生一句:“林大爷且留步!”
转身便看见花丛子里闪出一个人来,却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钏儿。她忙忙走上来行了个礼,笑道:“林大爷且留步,我们太太叫林大爷说话呢。”
林琛微微一顿,却没想到王夫人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自己叫过去。据他观察,这位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可不是个莽撞的人。
等到了荣禧堂,王夫人却不在正房,而是住在东厢。林琛过来的时候她正拿着银拨子拨弄手上一个小小的白玉香炉,见他过来,随手搁在婢女手里,笑道:“林哥儿来了,坐吧。”
林琛告了座,端坐在东首一张椅子上,方才笑道:“刚才金钏姐姐传话,说二舅母找外甥?”
王夫人拿了帕子擦手,金钏儿忙上前服侍,这才笑道:“哪里,只是我想着你们兄妹来了这几天,我们娘几个竟没好好说过话呢。又想着玉儿是个体弱的,也不劳她过来。就问哥儿一句,这几日可吃住得惯?你们千里迢迢的过来,若是缺了短了什么,只管找你风姐姐。”
林琛腼腆一笑:“府里自然是好的,老太太、二位舅舅舅母,还有凤姐姐宝兄弟,都是极好的。我和妹妹过来时家里也打理了多半月呢,如今安置妥帖了,并不短了东西。二舅母费心了。”
王夫人面上带出两分欣慰,和缓了声音笑道:“这几日我也看见了,你最是个懂事妥帖不过的,宝玉也是亲近你这个哥哥的。只是一点,小小年纪,万不可过于劳神劳力,亏了身子就不美了。”
林琛一脸动容,站起身来听了。
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拉林琛到炕上坐下,又将摸了摸他的肩膀,疼惜道:“你这孩子,既来了外祖母家,就只管当自家住着。瞧你如今又要进学,又有那一院子人、一大堆事儿要管,还要照看玉儿。好好儿的瘦了多少!”
林琛听得眼含热泪,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再说话。
王夫人便道:“你如今还小,正经的跟着先生念书,将来考个功名,比什么都强呢!这内宅之事,本就是我们这些个妇人份内的,只是玉儿可怜见的,能管个什么呢?我叫你来,也是怕你多心,我看你那院子里小子丫鬟乌压压近三十号人呢。凤丫头如今管着府里的事,我叫她帮衬着,你也好松散些。”
林琛自然感激不尽,只是仍面带为难之色,嗫嚅道:“回二舅母的话,琛并不敢劳烦二舅母。”
王夫人笑的愈发慈和:“这是你娘舅家,比不得外人。你这孩子,就是太拘谨守礼了。”
林琛却仍然坚持,王夫人几番苦劝,仍不肯松口。最后才道:“二舅母不知道,我和妹妹出门的时候,父亲便将谢管家给了我,说是帮忙打理外务。又给妹妹襄请了教养嬷嬷,皆是宫里的嬷嬷,定好了年后就来的,说是妹妹年纪小,正好跟着嬷嬷学些内帏之事呢。二舅母疼爱晚辈之心,琛铭感五内,只是父亲教诲,亦不敢违。琛着实愧疚,不敢多言,全凭舅母做主。”
王夫人越听心里越凉,就说林琛小小年纪哪里就知道自己家的产业呢,却原来林海居然派了个管家过来!林琛不懂没告诉人也就罢了,周瑞两口子竟是个死的!去接了一回人,就接出个这么个结果来!
又听到林琛说起教养嬷嬷之事,更是恨恨的,林家的姑娘倒是好大排场,他老子把宫里的嬷嬷也送了过来!只是这毕竟是林家家事,又是林海一手安排的,便是贾政也不好插嘴的,她一个做舅母的,哪里能说什么?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那几间铺子的事告诉老太太——她老人家倒是能驳了林海的回,这样多少自己也能落下点子呢。想到林家那几间地段极佳的铺子,王夫人一阵阵的肉痛。
又见林琛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心里愈发不自在,面上仍是笑道:“好孩子,这样就很好。如今既有人帮你打理这些琐事,你虽松散了,却也万万不可辜负你父亲的心意,正经的念书求个功名,这也是孝顺父母的意思。”
林琛站起来一一听了,又略坐了一坐,王夫人便说身上乏了,这才告辞出了荣禧堂。
王夫人待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