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尽给自己出“馊”主意的林琛后,姬汶着实有些苦恼。诚然林琛说的句句在理,只是这实施起来却的确有些风险。就凭太子那破脾气,若是见到自己弹劾他的折子,姬汶毫不怀疑这位爷能活撕了他。
只是定好的计划也容不得他退缩,姬汶苦着脸写好了奏疏,又苦着脸请忠诚亲王吃了酒,又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三殿下一番。才继续苦着脸将奏疏递到了内阁(注一)。之后的几天敦郡王殿下便只能神思不属的等着太子殿下的消息了。
这样心神不宁的过了几天后,在得知毓庆宫来人正候在府外求见时,姬汶心里居然诡异升起了几分轻松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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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花瓶被摔得粉碎,姬汶状似规矩的跪在地上,却是拿眼盯着那碎瓷上的花纹出神。如此上好的雨过天青秘色瓷(注二),就是翻遍了敦郡王府也不见得找得出这么一件来,在毓庆宫这却不过是太子殿下一件泄愤的玩意儿而已。说不得养心殿的那位都没有这般的排场呢。
姬汶在这边苦中作乐,太子却是满腔的怒火:“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孤却不知道敦郡王竟有这般能耐,悄没声息的就做出这起子事儿来了!”接着又是一顿怒骂。
只是待他骂够了,却见姬汶仍是稳稳地跪在那儿,并无半分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见他这般,姬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而反笑道:“敦郡王如今是翅膀硬了,便也不将孤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瞧见父皇给你个正经差事,便喜得骨头都轻了,上赶着找起孤的茬了?眼皮子浅的东西!你以为就凭那区区几百万两银子能拖累到孤,也不看看这折子如今在谁的手里。”说着他便将一本奏折拿起来在姬汶面前晃荡了两下,正是两天前姬汶上书奏户部亏空一事的那本。
本该直达内阁的奏本却被太子捏在了手里,便是姬汶,也不由得微微惊愕如今太子的实力。他心里想着,面上更是特地带出了几分惊讶惧怕,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太子。
姬汯本就存了威慑的意思,此时姬汶的表现更是让他满意,便缓和了口气道:“孤也知道,小九你就一个爱认死理的性子。既然这事儿没捅到父皇面前,也就这样算了吧。你现下回去,再写一份奏疏交上来就是了。至于这份奏疏该怎么写,想来是不用你二哥教了吧。”
说着便作势要将人扶起来。不得不说姬汶这些年塑造的“忠君爱国、太子死忠”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就算他此次上奏弹劾太子一党,姬汯也没往别处想,只当这个九弟又犯了倔,又是满心的黎民百姓了。是以他也只是想着恩威并施一番,让姬汶改了奏疏便是了。
只是这回姬汶却不领情,仍是死倔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半晌才憋出一句:“殿下恕罪,这奏疏臣是不会改了。”
一句话噎得姬汯去扶他的手僵在了半路,气急败坏道:“你小子是想父皇的重用想疯了吧!姬汶你可要闹明白了,你我现在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巴巴的抹黑了我,难不成会有你的好处?说句不好听的,你瞧着如今谁都给你敦郡王几分脸,就骨头轻的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孤倒要看看,若不是看在孤的份上,有谁把你一个宫女的儿子放在眼里!”
他这话着实难听,好在姬汶头些年没少听太子殿下的冷言冷语,此时亦是面不改色,低声回道:“兹事体大,黄河本乃父皇心病,却不知殿下受哪位奸人挑拨,在此事上动了手脚。如今替殿下瞒下了,臣怕这事儿日后被捅了出来,殿下会更不好收场。为殿下计,就算此时殿下不忿臣下,这奏疏,玄彻还是要递上去的。”
对于动了拨给黄河那边的银子,其实姬汯也是有些心虚的。他复立后这些年花费甚巨,又不像之前有内务府的银子供他挥霍,幸而他正管着户部,少不得借着职务之便动用些户部的银子。只是哪里想到等到这几年就被自己胡搞下了三百万两银的亏空,弄得现下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
姬汶这话更是直指他心中隐忧——若是圣上知道他连黄河的银子都敢伸手的话,他这太子也就做到尽头了!
只是柳梅墟(詹事府少詹事)却劝他:“灾区远在山东,圣上又不能亲去察看。山东巡抚应兴嘉贪财爱权却又胆小怕事,殿下只要许之以好处,山东流民自不会往京城过来。刁民命贱,等过上一两年又有谁知道那五百万两银子到没到山东呢?”
侥幸之心人皆有之,太子也不例外,柳梅墟这番话更是打消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忧虑。只觉得有了这般布置,山东的消息定不会传到今上的耳朵里。万事无忧的太子殿下更是大大方方的用起救灾的银子来了,浑然没有将山东数万灾民的性命放在眼里。
此时他更是不阴不阳的刺道:“山东那边孤早已打点好了,只要您不递折子上去,想来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这事儿捅出去。至于日后的事儿,就更不劳敦郡王费心了。若非梅墟提醒,孤也想不到咱敦郡王是这么个忠君爱国的性子呢。”说罢又眯着眼警告道,“这回孤且饶了你,若有下次,咱俩这兄弟也就做到头了!”姬汶却是霍得站了起来,盯着太子道:“柳梅墟?想来挪用赈灾的银子补户部的缺儿的事儿也是他挑唆的太子了?殿下却不想想,这三百万两银子哪里不好挪,偏偏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