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见他面色不好,知道他多半是为朝中局势担忧,也不敢劝,只岔开话凑趣:“今年雨水落的倒勤,我虽贪一个凉爽,却也难免担心中秋的西瓜味道不好呢。”
姬清果然笑了:“才五月呢,你就惦记上西瓜了!雨水多也没什么,要是你吃着味儿不好,我只管打发了人去南边寻去。”
他心知秦钟好意,也懒得纠结京里面的糟心事,一路上只管和秦钟扯些闲篇,心情倒是愉悦了不少。
再说了,现下这些窘迫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些年他开罪了姬汶多少回了,只怕到时候算起来总账来,他只有更难过的!
倒不如趁着如今皇位上坐着的还是自家老子,他好生乐呵一回,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正理呢!
姬清这样想着倒也像是看开了般,到了庄子上也懒得再管京里面的事儿,门客也懒怠见了,竟似是真的要撩开手一样。
秦钟见此一面担忧他要就此消沉,一面却也暗暗松了口气。如今的局面他们是多做多错,不管姬清心里面怎么想,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庄子上不给廉郡王府刷存在感便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却不想这世道总是与人过不去,他刚放下心来,庄子上就来了个谁也想不到会在这时候上门的人。
与面露愕然的秦钟相比,姬清却是冷静得多,他笑着起身,对着来人一拱手:“二哥。”
来人却是已经被圣上圈禁了的废太子姬汯。
经年的圈禁生活,已经磨去了姬汯当年的意气风发,如今的他身姿消瘦、面色微黄,看上去和普通的中年人无异,只是他眼中浓重的恨意和戾气却昭示着他的不满与愤怒。
许是被圈禁的久了,姬汯与他也懒得讲究那一套繁文缛节,直接问道:“你使了人给我去信,说是有要事相商,现在这就是你商量要事的态度?”
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秦钟已经反应了过来--原来姬清说什么来庄子上散心,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他居然私下里联系了废太子!
下意识间秦钟便要阻拦两人继续谈话,却被姬清一个眼神阻止。姬清见他情绪激动,面上仍旧是一片云淡风轻,只淡淡吩咐道:“你且出去守着门,免得有些不长眼睛的东西扰了我和二哥叙旧。”
秦钟只好郁郁的出了门。
见他出去了,姬清才对已经面露不耐了的姬汯笑道:“二哥长久在王府里面修生养息,显见着是不愿意理会咱们这些外面的俗人的。只是愚弟这里刚得了个惊天的秘闻,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叨扰二哥,想请您帮愚弟出个主意。”
姬汯还是那副阴沉沉的样子:“你我今日为何会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你若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讲些酸话,便怪我翻脸不认人。”
姬清便笑道:“二哥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愚弟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前不久愚弟在太医院的探子送信出来说,父皇大抵也就在这一两月了。”
果然是个惊天的秘闻!
姬汯当时就惊得掉了茶盏,只死死地盯着姬清道:“这话果真?若是真的,我这里不可能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二哥若是不信,那愚弟也无可奈何。只是愚弟的出身二哥也是知道的,当年的郑德妃如何权倾一时。虽说郑家权势一朝烟消云散,到底也是留了些东西福泽后人的。是以若是论在宫中的眼线,只怕就算是二哥您也是比不上的。”
姬清的母亲正是出身当年的郑德妃一脉,也正是这样的出身才让姬清一直郁郁不得志。这些别人不知道,当了许多年太子的姬汯又有什么不清楚的呢?是以当下便信了大半。
先前姬汯还暗暗惊奇今上进来为何做事如此急躁,像什么催讨户部欠债、收拢兵权之事,半点不像今上以前的作风。又样样事情都让姬汶冲在前面,一开始他还以为今上是要捧杀姬汶呢!现在想想,哪里是想捧杀,分明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想要先替姬汶树立威信呢!
“好你个姬汶!先前在本太子身后谄媚的跟条狗似的,没想到却是个深藏不露的。我和老大两个圈禁的圈禁被废的被废,你个姬汶小儿倒是白得了大便宜!一个丫鬟生的杂种,他也配!”姬汯暴躁的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嘴里净是些不干不净的叫骂。
姬清等他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便亲手续上两杯清茶,双手递给姬汯一盏,笑道:“看来对于九弟之事,二哥也是有些看不惯的吧?既然如此,愚弟这里有个想法,却不知道当不当说。”
“愚弟前些日子听人说,二哥在京郊有个庄子,里面很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姬汯显然没想到这样隐秘的事情也会被他知道,登时活像是见了鬼般看向姬清。
姬清脸上却没了一贯风轻云淡的笑意,眼底的痛恨一闪而过:“二哥不必怀疑愚弟的心思。如今愚弟是没了指望的,只一心想着能拱卫真正的贤主登基,自己也能做个清闲王爷安闲度日。若是他姬汶上了台,还能有我们这些兄弟的活路吗?!”
今上尚在,姬清作为儿子却说这样的话,可谓是诛心。
只是姬汯半点不觉得,反而抚掌大笑,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