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蒲英正坐在一辆长途公交车上。车子沿着据说是川西茶马古道的一条支线,向着群山怀抱中的特战旅总部开去。
透过车窗外,可以看到川西坝子的田园山野间,已经点缀了成片成片深黄间浅黄的油菜花。虽然此时还不到花开似锦的时候,但微凉的春风中携带而来的菜花清香,已经令人十分心旷神怡。
车子沿途经过了不少旅游景点,有名山秀水,有野生动物园和游乐园,有茶乡古镇,还有不少农家乐小院。虽然此时还不到旅游旺季,但是很多地方已经可以看到络绎不绝的游客。
蒲英在军营里待得久了,对这热闹的人间烟火,还有清幽的自然风景,都看得津津有味。而且这条道路虽然蜿蜒,柏油路面的路况却很好,一路行来,一点不觉劳累和枯燥。
车子渐渐进入深山后,又从一座雄伟的水库大坝上开过。
蒲英问了邻座的山民,才知道这是白龙江的白龙潭水库。
过了水坝,又沿着碧波荡漾的水库岸边,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蒲英在一处叫九里坡的小站下了车。
小站后面就是一条两车道的公路。路边竖着一块刻有“军事禁区、游客止步”字样的石碑。
蒲英拎着行李,沿着这条军用公路徒步而上。
一路走,她还一路想:特战旅真是选了个风水宝地,这里完全是个没开发的风景区啊。
远处可见峻秀的山峰在云雾中出没,路两边的树林也茂密得有点原始森林的感觉。总之,这里的环境,可比飞龙师那片只有低矮植被的丘陵地带,强多了。
转过了一处山岩的拐角后,蒲英看到了一座兵营的大门。
这时,她估算自己走了至少有五公里以上。本来这点路对她不算什么,但是又背又提又拖着几大件行李,再加上衣服也穿得有点厚。蒲英还是感觉有点累了。
她有点后悔当初推辞了郭亚军和李琪要来接站的好意。主要是听说她们还要去火车站接外地来的女兵,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地头蛇,当然用不着她们来接了。
不管怎么说,特战旅还是到了。
越往前走。蒲英越发现特战旅兵营门口的岗哨,和她见过的兵营都不一样。
一般来说,野战部队驻地营房的大门,站岗的战士都是全副武装——头上作战头盔、身上迷彩服、背上弹夹带、胸前斜挂突击步枪,双脚跟钉在哨位上似的。站得倍儿笔直。特别是土匪团那种作风彪悍的部队,卫兵们都跟憋着一股劲没处撒似的,双目圆睁、满脸杀气,让普通人一看着就害怕。
而像通信站、师机关这种单位的门卫,就要“水”一点了。他们穿的是常服,不持枪,或是在腰间的武装带上象征性地别一个空枪套。他们也不会一动不动地站着,没人的时候,两个门岗还会说说话。
还有,在电视上见过的中南海和钓鱼台国宾馆的卫兵——那一身笔挺醒目的军礼服。那一米八五挺拔的身材,还有那枪刺闪亮的礼宾枪,真是威武帅气极了!当首长和贵宾的车队通过时,卫兵行持枪礼拍击枪身而发出的钢铁碰撞声,也是那么清脆悦耳!
这种窗口性质的岗哨,就给人一种庄严之美和阳刚之美。
特战旅在这三种岗哨中,比较像野战部队,但还是与他们有着极大的不同。
蒲英看到的两名岗哨,虽然也穿着作战迷彩服,也荷枪实弹。但却不戴头盔,而是戴着一顶圆形的迷彩软帽——有点像旅游帽。后来,她才知道那叫奔尼帽。
另外,哨兵的站姿也很特别。既不是立正。也不是跨立,而是在哨位上就那么随便地站着,一会儿跺跺脚,一会儿转个身,还不停地东张西望。
蒲英还发现他们持枪的姿势也不一样,不像野战部队那样挂于胸前。而是枪带挂在右肩,双手在身前端着枪。
当蒲英慢慢接近他们的时候,发现两人的枪口都在指着自己。
蒲英有理由相信那枪中装的是实弹,因为她猜到了哨兵之所以有这样的装备和行动,都是从实战的角度出发。
不戴头盔,是因为戴那个又沉又热,时间长了会影响卫兵的警惕性。轻便的奔尼帽既可以保持军容,又轻便凉爽。
站姿虽然吊儿郎当的,看着没有仪仗队的漂亮或是野战部队的威武,但是实用啊!一不容易疲劳,二可以随时掌握门岗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所以,这两位哨兵一直端着的突击步枪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子弹呢?
不但有,说不定还已经上膛了!
蒲英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就有点不舒服了。
她往左右侧了侧身子,但是那两支枪依然随时有一支正对着自己。
两名哨兵感觉到了蒲英的不悦,马上默契地一人抬起枪口,一人枪指地。
“哎,你是来报到的吧?”哨兵的问话,也不是常规的值勤用语。
“是。班长,这是我的证件。”蒲英还是很正规地敬了个礼,并拿出了士兵证和报到通知递了过去。
哨兵瞄了一眼后,把枪身一摆,说:“行,进去直走,大操场上报到。”
在二人对话之时,另一名哨兵虽然也是嬉皮笑脸、很轻松的样子,但那一双眼睛四处乱转地就没闲着。
蒲英还有点不习惯这两位岗哨好像游击队一样的“江湖习气”,便赶紧收起“路条”,离开了他们。
两个兵油子哨兵,则在她走后则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这么文静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