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冰晚饭后依照惯例带着外孙和保姆,在通院校园内溜达了一圈。
等她走回自家门口附近,一眼便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老款捷达。
“小兵,我们家来人了,你猜是谁?”冯冰问。
一路都在玩遥控直升机的黎小兵小朋友,先是仰头疑惑地看着姥姥,然后在姥姥的眼神提示下,才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
他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舅舅!是舅舅回来了!”
“没错,是舅舅!……诶,宝贝儿,你慢点!把飞机收好了,再跑!”
“噢。”小兵急忙把飞机遥控降下来,交给保姆拿着,这才蹦蹦跳跳地往家里奔过去。
一进院门,他就大喊着“舅舅!舅舅!”,直接冲向了房子正门。
“小兵,你舅舅在后院呢!”正蹲在花圃里忙着修枝剪叶的宋教授,直起身子提醒了一声。
“噢,谢谢姥爷。”小兵马上拐了个弯,往房子后面跑去。
“慢点跑,小心摔了。”冯冰跟在后面随便喊了一嗓子,便准备带着保姆先进房去了。
宋教授却停下了手中的修剪工作,冲她招招手,“老兵——!你儿子,今天,有点不对劲。”
自从家里有了“小兵”,宋教授在家里就把对妻子的称呼,从“冯冰”改成了“老兵”。
“他怎么啦?”冯冰走过来,蹲在老宋新剪过的月桂灌木丛旁。
“刚才他一回来,就钻到屋子后面。我跟过去瞅了一眼……你猜他在干嘛?”
冯冰摇摇头,“不知道啊!我说,你说话能不能痛快一点?”
宋教授无奈地笑了笑,“你呀,还是这么个急脾气。好了,我说了——冯垚他在后面修车呢。”
“什么?修车?”冯冰的眉毛一挑,知道事情大条了。
冯垚从小就是个懂事的早慧孩子,不像一般的男孩子那样喜欢打架滋事。
他最大的癖好。是做点小东西,或是修理东西。
一开始,他只是鼓捣自己的玩具和家里的灯泡、插头之类的小东西,慢慢地可以做些小书架小凳子之类的木匠活儿。再后来就自制各种坦克飞机军舰的模型。
七岁的时候,冯垚做了一艘炮舰模型,不但外表像模像样,舰尾还安装了螺旋桨和微型电机,可以在水池子里自动行驶。并可以喷出火药礼炮,让家属院里的小孩子们都佩服不已。
宋教授因此发现了儿子的天分,便把家里的小收音机、旧电视、旧冰箱之类的家电都交给他练习修理。后来,他还从实验室里搬来废弃的军用电台,亲自教儿子维修。
于是,冯垚的动手能力就这么给培养出来了。
同时他也另外养成了一个习惯。
那就是每当遇到困难,或是感觉压力很大的时候,冯垚总会做点什么东西,或是修点什么机器。他将干这些机械和电工的活儿当成了一种静心和减压的方法。
当年高考的时候,别的考生都在做最后的复习冲刺。冯垚却把家中的那辆捷达汽车,里里外外全部拆了,好好修理并重新擦洗了一遍。最后放榜的时候,他的成绩超水平发挥,在全院子弟中名列前茅。
冯垚的这个癖好,通院的很多教师和家属们都是知道的。大家都以为宋教授的这个儿子,将来一定会考上考军理工,以继承父亲的专业。
谁都没想到,冯垚居然报考的是南京政治学院,走上了从军从政的道路。
宋教授当时对儿子的选择也有点意外。不过他和冯冰都很开明,尊重孩子的选择,并且因为有更加天才的女儿考上了国防科大,也算是有人继承了搞科研的家风。他也就没有反对儿子的选择。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教授渐渐理解了儿子当初的选择,并由衷地觉得,冯垚并没有选错。
尤其是在他看了冯垚写的那本广受各界好评的军史书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喜欢干的事儿。和他真正擅长的事情,往往并不一致。
冯垚喜欢动手摸机械,但他真正的天赋却并不是理工,虽然他的数理成绩也很好,如果真的上了军理工,也可能会成为一名不错的工程师。
但是宋教授明白,儿子在这方面的成就,恐怕很难超越自己。
幸好这个儿子,在父母都没发现他真正的天赋之前,就为自己选择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虽然这是一条并不平顺的,有鲜花也有荆棘的道路。但冯垚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在军界总算是闯出了一些名气。
宋教授在为儿子高兴的同时,也有些隐忧。
因为儿子在军事和战略方面的天赋,固然有可能受到高层的重视,也可能会受到嫉贤妒能者的打压,或是因为不慎卷入派系斗争而受到牵连。
他今天突然回家,并躲在后院玩起多年没有动过的修理工具,该不是事业上遇到什么阻遏了吧?
宋教授尽管暗暗担心,但还是给儿子留出了空间,让他慢慢释放压力。
这会儿,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想让“老兵”同志出马,去打探情况,并劝慰一下儿子。
冯冰不用老宋多言,也明白儿子遇到难事了。
她马上起身,迈步往屋后走去。
宋教授是无线通信、移动通信、通信抗干扰方面的专家,享受副军待遇,所以有资格住进这栋带小院的将军楼。小楼只有两层,前院很大,后院就小的可怜了——只有几块青石板,还有一个简陋的自建的小砖房,连杂草都没有几棵。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