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左右,俞文浩和两位同事,从拉斯杰迪尔口岸出发,开着车一路狂奔。
他们在路上尽量避开各派武装的哨卡,听到枪炮声也远远绕开走小路。
仗着目标小和越野车的良好性能,三个人总算是在天黑之后赶到了l国首都。
他们先到大使馆,把口岸的实际情况向领事部做了汇报,特别是大量中国工人没有护照的问题亟需解决。
领事部的李主任很重视中国工人滞留在口岸出不去的情况,正在和国内协商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王参赞和蒲英就回来了。
俞文浩见到蒲英的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和英子从小相识,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认错人的。
他快步走到蒲英面前,有点焦急地说:“你不是在苏丹维和吗?怎么会在这儿?”
蒲英笑着解释:“我是过来探亲的,冯垚在使馆武官处工作。”
“哦……原来冯大哥在这儿啊。”
俞文浩这才想起蒲英已经结婚了,既然那位沉稳成熟的男人也在这儿,那他一定会照顾好英子的。他心里微感苦涩,讷讷地说道:“我都不知道呢。”
蒲英还处在和青梅竹马的小哥哥重逢的惊喜之中,笑着捶了他的肩膀一拳:“文浩哥!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俞文浩心中一暖,也笑着说:“有……五六年了吧?”
“真的,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俞伯伯说过的,你在中水电工作——那你在哪个工地?”
“祖瓦拉。”
“哦,我知道!你们的张立军经理很厉害的!”蒲英竖起了大拇指。
“是,张老大和你一样,当过兵。”俞文浩说话时。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当过兵的人,都有那么点与众不同呢?
蒲英这时也想起了正事,赶紧问道:“你们今天不是要走拉斯杰迪尔出境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这样……”俞文浩如此这般地说了情况。
蒲英这才注意到俞文浩和另外两位报信的同事,都是一身泥水、满面征尘。
她急忙招呼道:“啊。你们辛苦了!吃饭没?”
“还没呢。”
“那我去厨房帮你们搞点饭菜来。”
“不用忙了,我们一会儿回公司总部吃,也是一样。”
“这会儿大街上都宵禁了,别回去了。那个护照签证的事儿没那么快解决,你们可有得等!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好!”
说着,蒲英已经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她就和厨师端着热汤热饭回来了。有大使夫人坐镇,这段时间使馆的留守人员虽然工作辛苦,但总能按点吃上合胃口的饭菜,半夜都还有加餐。
俞文浩等人确实饿了,也就不再客气,就在办公室旁的小休息室吃了起来。
蒲英也没忘了自己和老王的那份,他俩也没吃晚饭呢!
王参赞已经和各方都通报完了信息,接过餐盘时。对蒲英说道:“你一会儿还跟我去趟机场!我们今儿晚上,一定要把飞机接到,把第一批人送走!”
“行!没问题!”
蒲英想起于婕这大半天待在机场,不知道能不能安心地待着?该不会又不吃饭吧?
虽然马大姐、童大姐都挺好的,可是于婕的情况太特殊,她还真有点担心她们照顾不了她!
想到这儿,她扒饭的速度不由得更快了几分。
几分钟后,蒲英来不及和俞文浩叙旧,就又跟着王参赞一起出发前往机场。
这天晚上的风雨非常大,雨刷器疯了一样地摆动。前车窗却还是在短暂的清晰一下后,又迅速变成了印象派的朦胧影像。
更让人头疼的是,虽然有宵禁,虽然有狂风大雨。却依然挡不住那些趁着黑夜出来闹事的歹徒。
在不到半小时的车程中,蒲英多次发现有人拿着枪械要来围堵车子。
幸亏她车技高超,这两天也把到机场的这段路摸得非常熟悉了,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冲过他们的拦截,或是绕道急驶,把那些人甩在身后。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和老王再次来到了重兵把守的机场。
王参赞在停车场等那些后续赶来的撤离人员,蒲英则先进去看马大姐她们。
这样的天气,又是深夜了,聚集在这里的国际难民们似乎也知道暂时不会有飞机来了,所以虽然还是很混乱,但多少比白天稍好一些。
人们大多席地而坐,枕着靠着自己的行李,身上裹条毛毯或是外套,闭上眼休息,也有睡不着而和同伴们聊天说话的。
当蒲英向着中国人的角落里走过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白种人嗷嗷狂叫着在人堆里跑来窜去,还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身上的衣物。
被他撞到或踩到的人,纷纷大声叫骂,或是用杂物丢他。
那人明显是精神错乱了,根本不在意别人的骂声和阻挠,毫无目的地狂奔着。忽然,他转了个方向,向着出境口跌跌撞撞地跑去。
守在那里的军警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啪啪啪”,那名崩溃的难民身中数弹,倒在地上搐动了几下后,就一动不动了。
两名军警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拖起死者的尸体,向机场外走去,一路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印。
候机大厅的各国难民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除了在军警必经之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