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昭道:“你前些日子可见过几次高德忠?”
王献老实回:“并没有几次。”
“为何?”
“额……”王献突然语塞,但看着沈淑昭具有迫摄力的神色,他想起方才发的誓心,定了定心说:“高中贵人十分频繁地出入宫外,奴婢不得多见他,还有沈三小姐,近日也是老去永寿殿找太后。”
沈淑昭罢罢手,她不需要听到沈孝昭的事情。她只是沉默地盯着王献,果不出其然,尴尬的气氛让王献又继续说了下去:“还有……奴婢曾看到,梁王,江家公子和夫人,和一些新面孔的官员来过,但是奴婢也不能认出这些贵人都是谁……”
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沈淑昭即刻道:“查。”
王献听得一愣,随后道:“是。”
她面带惆怅,一言未发地看向窗外,太后难道又要舍弃她了?就像上一世一样,早早为她决定好了路线,那就是联姻江家。她现在还是太后在后宫最有用的棋子,可是一旦选妃结束,太后身边又涌入新的臣,她是否还是最得力的一个?
看来……这一仗,不仅要打赢萧家,她还要凭此一举成名。
要摆脱被下棋人随意决定的命运,首先就是要让自己变得重要。沈淑昭思来想去,她觉得,再次拉拢甄尚泽的机会已经不容迟疑。
而甄尚泽,也会让她更能牢牢地控制住——
严寒山这种为太后造大声势的“走狗文人”。
沈淑昭转身看向王献,命令冷然道:“你既已对我下了忠誓,日后还望你莫犯错,否则我会让你尝到背叛是何下场。但若我吩咐你的事都完成后,你会得到比其他人更好的待遇。从此以后,你从高德忠那里替我严加留意永寿殿的动向。”
“是。”王献臣服道。
至此,太后监视着沈淑昭,她也开始监视着太后。
“走吧,去前殿见太后。”她带上案上的《廷尉实录》,飞快走了出去,王献连忙起来跟上,门口的惠庄和绿蓉等人看到二小姐出现走得匆忙,纷纷欲要跟上步伐,沈淑昭头也不回道:“不必了,王献服侍就可。”此话一说,众人除了王献皆停下了步子,王献匆匆地跟在沈淑昭后面,却在众人之中更挺直了背部,面上带着浅浅得意。
谁是沈二小姐的心腹,由此一举,众人眼中,分明立现。
路经高台,沈淑昭远远望见宣室殿的繁华热闹,她在高处云烟的冷清阶梯上拢了拢衣袖,放眼望去,偌大九重宫阙,缩聚着整个国家的权力中心。高耸入云的宫殿连起来的地方,就是这万里江山的缩影。北方匈奴外敌之战才结束,后宫与前朝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周身突然觉得寒冷,有冷气相逼,她下意识地退后,肩上却被一手轻轻扶住。她回过头,是卫央的清丽秀颜。
“公主……”沈淑昭不可置信说着。她又一次被卫央的偶然所惊住。
卫央对她淡淡一笑,像二人面前的缭缭云雾,她说:“你可是要去找太后?”
“是。”
卫央的手沿着她的肩,慢慢往下抚,来到手腕,来到手里,然后紧紧握住了沈淑昭苍白没有血色的手,道:“正好孤也要去,不如一起。”
沈淑昭问:“您方才是从空蝉殿来吗?”
“嗯,孤正好看见你从清莲阁出来,脚步匆匆,竟一时跟不上你,于是就和众宫女慢慢随在你的身后,只远远看着你的背影。直到你在此地忽然停下步子,孤才走了过来。”
听后沈淑昭一阵脸红,想到卫央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走路的身影,她掩着心跳道:“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去吧。”
卫央安静地凝望着她,回言:“好啊。”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卫央的面骨柔和,下颚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眉目却冷艳无极,天生的长公主不容接近气派。但就是这样的她,却待自己温柔如水。
沈淑昭怜她道:“宫内风雨将至,此次很可能将有一番大变动,臣女只希望公主能保全自身。”
“比起孤,你更该担心自己。”卫央沉默,“此番风雨,有孤陪你。”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向彼此,对面朝阳逐渐升向高处,辉阳金鳞洒在她们身上,将眸里的对方映得更明亮。
随后她们坐着长公主與车前往至宣德殿,经过万岁殿时,沈淑昭却见一人脱下官员帽跪在殿前正门口,面前灰白,颓败不已,她仔细观察着那人的冠帽,断出此人身份显贵。
卫央见沈淑昭看着他,眉头一挑:“他是钱长史。”
前殿在举行大典,钱长史却脱帽跪在皇上的宫殿前,沈淑昭心里立刻了然,她马上问道:“他上奏了?”
“嗯。我昨日去了一趟长史府,将皇上的‘意思’告诉了他,说萧家功劳过大应当封赏,可是朝中尚有臣反对,所以皇上需要一个人首当其冲上奏封萧将军为司马大将军,皇上才有理由在宴席上时晋封,于是他便欢天喜地地上奏了。”卫央说完,轻蔑笑了一下,“除了和孤征战的萧陈将军二人知晓孤的身份,其他人皆视孤为皇上亲信。”
沈淑昭听完后,再看向宣室殿的方向,嘴角也啜了一抹嘲讽。萧家此时正在大典上威风得不可一世,他们在宴席上受尽皇恩,而为了萧家出声上奏的钱长史,此时却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万岁殿门口请罪。
讽刺,当真讽刺!
想想皇上一面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