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的一声响了,走道里依稀有脚步声传来,幕青衣抬头,黑暗里,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夜里的雾气还是其他什么不知不觉的模糊了他的眼睛。
“灵儿”幕青衣失神般的唤道,带着微微的鼻音。
身影顿了一下,而后又大步顺着过道往屋室方向走去,等到走近了,幕青衣这才看清,方才是自己看错了。
“菲儿,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幕青衣一脸疲惫的问道。
“看来驸马爷是少见多怪了,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了”沈凌菲将脚步停在了距离幕青衣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语气平淡略带一丝挑衅。
“菲儿,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生活的”幕青衣轻叹一声,近日里他鲜有回家,对于沈凌菲他也是疏于管教的,要不是白日里她在大殿宴席中的突然出现,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是有多少时间自己没有好好待在过驸马府了。
“没错,我是答应过你要好好生活,但是我没有答应过你要一个人生活”沈凌菲声音轻渺,却字字都清楚的落在了幕青衣的心里。
“我从来——”幕青衣顿了一下,本来他想告诉她,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她一个人独自生活,但说到从来的时候,一种莫名的违心感突然的涌上心头,于是他停了下来,转而问她,“驸马府不好吗?”
“驸马府很好,但是已经不属于我了”沈凌菲轻叹着说,“你看到这无边的黑夜了吗?我就是经常一个人呆在这样夜晚等你的,但是总也等不到,后来我才明白,你是笙箫我是夜,太寂寞了”
幕青衣心中的弦一下子被拨动了,他红着眼睛张开手臂,将沈凌菲轻轻的拉到他的身边,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身上,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的温暖,他独自一人撑的太久了,肩上的责任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累了,多想熟睡在这样的一个怀抱里。
“你怎么了?”沈凌菲有了那么一刹那间的心软,但又很快消失,她还是想继续再赌一把,赌他对她那份隐忍的感情,所以她随后便无辜般的问他道,“你对他们不满意么?”
幕青衣身子一僵,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突然问她,“菲儿,你爱他么?”
“爱谁?中丞家的公子还是十八皇子?”沈凌菲像孩子般充满好奇的发问。
幕青衣眉头紧蹙,握在沈凌菲身上的手掌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力度,沈凌菲咬了咬嘴唇,若是旁人,这个时候早就痛的呲牙咧嘴了,但是于她而言,身体上的疼痛却能带来心理上的愉悦,毕竟他在意。
过了一会儿,幕青衣的手掌渐渐的放松,冬日的寒气给了他略微的清醒,他稍稍抬头望向沈凌菲,目色忧伤带着劝意,“可是他们的身边都已经有了别人”
沈凌菲愣了一下,没曾想到他的担忧竟是这个,失望加重了她的语气,于是她回道,“你的身边不也早有了别人吗?先是宁天灵,后是如若溪,一个是你自以为的挚爱,一个是你明明不爱却还要假装去爱,你都能够乐在其中,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选择的权利呢?”
沈凌菲推开幕青衣,一双亮的出奇的眼睛中带着深深的怨和恨,幕青衣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毕竟自己的处境已经混乱不堪了,他又能拿什么去规划别人的生活呢,在他面前这个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孩,或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女人了,但是他却只能将这份感情埋藏进那深不见底的心渊,在这世上有些爱情是不能发生的,比如时间错了,比如违背lún_lǐ,比如性别不符,这些条条框框将幕青衣紧紧的束缚在了蝉丝里,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破茧而出,但他明白,即便他埋藏的再深,有些东西依然在那暗无天理的地方萌芽滋生,独自痛苦又独自幸福。
等到幕青衣收敛起心思的时候,沈凌菲已经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将门关的很响,似是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和抗议,幕青衣觉得有些时候,他这个徒弟简单的如一池清水,她能将自己所有想要表达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而有的时候她又像那一眼看不见底的深渊,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还是暂且将菲儿的事情放到一边吧,或许明天会有更难解的事情在等着他呢,幕青衣缓缓的站起身来,转身将这寂静的深夜关在门外。
次日上朝,大臣们不出意外的都在讨论金夷国的和亲提议,而大家讨论的焦点无不是到底应该派送哪位皇子的千金前往和亲,太子长女已经婚假,二女和三女尚是待嫁闺中,但这二者都是太子的掌上明珠,所以众臣也不敢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将这二位纳入到讨论之中,倒是二皇子的两位千金频频落入了讨论范围,除此以外其他皇子的子嗣年龄都不是很大,早已被排除在外了。想当年皇帝还仅是皇子的时候,恰逢当时政局动荡,所以他便在生下前两个儿子的时候便到先皇面前起誓,无功便无家,故而他其他的孩子都是在他当上皇帝之后才生下的,这样一来,太子与二皇子便比其他的兄弟在年龄上大上许多。
正在大臣们一个个据理力争的时候,一个身影走入了大殿之中,迎着清晨的雾气,她仿佛是踏着仙尘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