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马前卒,鞭背生虫蛆。”唐朝诗人韩愈曾这样形容马前卒,这种在马车前供奔走使役的人,不但身份低人一等,常常遭人白眼,上位者一个心情不爽,赏一顿鞭笞亦是常事。
“啪——啪——”鞭子破空抽打在脊背之上,身着粗制麻衣的马前卒,相貌十分清秀出色,他默数着鞭子抽来的次数,神色隐忍的紧握起拳头,咬着牙关不肯发出声音。
看着他如此倔强的性格,负责抽打他的小士兵,忍不住加大手中的力道,挑着眉毛语含讥讽道,“哟,还当自己是探花郎不成?不过是个卑贱的马前卒,大人赏你一顿鞭子,你就得好好的受着!这副表情做出来给谁看?”
闻言,被抽打的清秀男子抬眸,冰冷至极的目光扫视过去,那公报私仇的小士兵,竟然生生打了个冷战。
“你……顾惜朝!你别不识好歹!这次你冒失失的冲撞了小侯爷的车队,大人只是罚你四十鞭还便宜你了呢!哼,小爷我是心地好想给你指条明路,像你这样贱民出身的妓.女之子,别老想着一步登天当上大官什么的,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去吧!哟……差点儿忘了,你这出身贱籍的妓.女之子,连领田地的资格都没有呢!”
一番话下来,小士兵手里的鞭子抽得更加带劲儿,龙飞凤舞似的一道道打过去,那名叫顾惜朝的清秀男子却不言不语,只是默默的用那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冷意扫视他。
算他今天时运不济,因为有急事要通报,居然不小心冲撞上小侯爷赫连春水特地送来的物资车队。那是小侯爷不远千里送来的陛下赏赐,军队里的人早有耳闻都期待着这一天,可谁又想得到会是半夜三更的送过来,害得他……
想起那时为首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怀里抱着睡得香甜身材娇小的女孩,脸上温柔却又高傲的神情,顾惜朝心里禁不住一阵刺痛。
不过是个刚刚束发的少年,连成年人都算不上的娃娃,不过仗着有个好父亲,出生就是坐享荣华的小侯爷,没有他所经历过的艰辛苦涩,甚至比他还要年轻许多,居然一跃而成为护送圣上赏赐物资的负责人,虽然没有实名却名至实归,掌握着他拼尽全力也无法获得的调动权利。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可是交给一个少年来负责……哈,如果他不是侯府的继承人,没有一个身为大将军的父亲,这样的差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赫连春水负责!
顾惜朝紧紧咬着牙关,默数着鞭打的次数已经足够,完全没有理会耳边乱哄哄嗡嗡乱叫的小士兵,猛然抬起手一把抓住那再次抽来的鞭子,声音低沉沙哑充满压抑意味地开口说道,“四十下,已经够了。”
“……你!”小士兵正说在兴头上,唾沫四溅,眉飞色舞,突然间被顾惜朝打断,还被对方指出“错误”,顿时涨红着脸庞恼羞成怒,扬起手臂作势又要抽鞭,“爷爷怎么不知道已经够了?哼,爷爷是负责掌刑的人,爷爷没开话,你个贱民瞎嚷嚷什么!!”
“你——”闻言,顾惜朝眼神一冷,风雅俊秀的气质陡然森冷如鬼魅,怒极反笑冷眼盯视着小士兵沉声说道,“听说小侯爷这次前来军营,事情结束之后会回宫汇报情况,像你这样公报私仇施以私刑报复的行为,要是被随同前来的宫中大人们得知……”
“你——!顾惜朝,你别想吓唬老子!我……爷爷我才不怕!”望进顾惜朝那双阴鹜的眼眸,小士兵立即有种被水蛭缠着的感觉,心砰砰直跳,他嘴上仍在逞强,说出口的内容却已经是语无伦次。
“呵……这件事被宫中来的大人知道,碍于将军的面子自不会说什么,可是这种滥用私刑的事要是被大将军知道,想到他老人家因为你一个小兵失了面子,就算将军素来以德服人对待属下们,这回……也不会轻易饶了你吧~”
顾惜朝说到后面,唇角翘起意味深长的弧度,那充满戏谑之意的眼神,让小士兵两手发抖。
“你……我……好了,四十下都够了,你……回去!回去!快给爷爷滚回去!!”小士兵竭尽全力丢出鞭子,眼睁睁瞅着顾惜朝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起身,充满嘲讽的瞥视他一眼后转身走掉,他这才浑身发软的跪跌在地上吐出一口浊气,“顾惜朝……你等着!”此仇不报,他就不是男人!!
“嗯哼……有几分意思,该说真不愧是顾惜朝吗?借刀杀人,心理暗示,本来小士兵什么都没做,这会儿却体会到濒临死亡的感觉。呵~有趣。”暗处,缓缓响起一道轻柔软糯的女声,听起来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稚嫩,但是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内容,都无法让人联想到孩子身上。
云散月出,皎洁的白月光透过云层洒落大地,借着明亮纯净的光辉的照耀,隐在暗处的人终于露出真面目,只见她饶有兴味的凝视着远去的顾惜朝,泛着珍珠色光泽的指尖轻点脸颊,可爱的小酒窝衬得扎着两个发髻的她,活像从画中走出来的观音身边的童女。
此人正是被赫连春水带回军营的息红玉,她凝望着顾惜朝步履缓慢而且不稳,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的走着,一直目送他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才挑起唇角富有兴味地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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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春水在将息红玉带回军营后,当晚就派人前去调查她的真实身份,之后长达三天神出鬼没,见不到人影,直到第四天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