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场仗,他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亦或者是……平手?
顾惜朝装模作样的在灯下盯着那张纸,看着上面七歪八扭不成样子的寥寥几字,忽然低低地叹息一声,道,“我低估了她……”
从没见过这样耐性十足的女孩,而且还是尚未长成的小女孩。如果不是肚子咕噜叫,女孩子家脸皮薄这才离开,想来最后忍不住开口说话的那个,会是他。
罢了……一夜时间就这样被糟蹋了,到最后似乎是一事无成。看来,他真的跟军队无缘,择日就找机会离去吧。顾惜朝在心里暗自寻思着,将摆在桌面上的纸揉成一团,正要探头去熄灭烛火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咦?你写完了啊,那刚好,快过来尝尝我的手艺!”抱着热腾腾的烤地瓜进来,二话不说就塞给顾惜朝一个,自己则已经狼吞虎咽起来的,正是去而复返的息红玉。她这会儿笑眯眯的吃着烤地瓜,动作快而迅速,却丝毫不显粗鲁,细看之下反而能看出几分名堂,那样的端正规矩必不是出自一般人家。
接过有些烫手正冒着热气的烤地瓜,顾惜朝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下息红玉,并没有立即享用难得的美味,而是抬眸盯视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声音微冷饱含疏离的意味道,“无功不受禄,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没有资格接受姑娘你的馈赠。”
“我……”娶你玛丽隔壁的!脑补过度也用闹这样好吧!她费尽心思才烤出这样平易近人的美味,想要借着烤地瓜来提高顾惜朝的好感度,息红玉如今一听到顾惜朝的话就禁不住火冒三丈,好在关键时刻凭借意志力忍住了,只磨了磨牙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回答道,“我叫息红玉,你可以叫我小玉。至于你,大宋首个被除名的探花郎,鼎鼎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原本息红玉并不想用这样讥诮的语气说话,但是耐不住顾惜朝的性子太惹人讨厌,说话时那副冷漠、自负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更是戳中她最讨厌的类型的雷点,所以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番话以后,连息红玉自己都忍不住吐槽,她明明是来跟顾惜朝套近乎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得罪人了啊喂!
最后,息红玉内心深处宽面条泪,默默为自己捏造了理由:归根到底,都是顾惜朝那丫太欠扁的错,与她这么天真可爱的小玉姑娘,没有一丁半点儿的关系。
不过,既然得罪了人,那还是赶紧走人吧。至于提高好感度啥的统统去死去死!哈……山人自有妙计,拯救顾惜朝又不是只有“以身相许”这一招!
从里到外将自己吐槽了一番,吃完手里热腾腾的烤地瓜,息红玉拿出手绢擦擦指尖残留的脏污,从缺了个腿的板凳上面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过去。
见状,不知何时已经吃了大半个烤地瓜,看模样和神情似乎还挺满意的顾美人,眼波流转过一抹深邃的暗光,握着手里还没吃完的平民美味,盯着正要推门而出的小姑娘,抬高声音恰到时机的出声道,“你深夜带给我这样的美味,我正想着要好好谢谢你。小玉,你想要什么?”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闻言,息红玉的步伐一顿,从顾惜朝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她的脊背微微下弯一个弧度,继而猛地挺直太高转过身来,一双幽暗眼眸完全不像个孩子,似笑非笑充满讥讽地道,“顾惜朝,顾大才子,马前卒大人,你以为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
她并不讨厌骄傲自负的人,因为他有才华就有自负的资格,可是她讨厌看不清楚状况,还自以为很聪明的蠢材!明明没有与人抗争的本领,却又不甘于向命运低头,然而,不去思考加以改变的方法,总是自怨自艾埋怨命运,呵……贱籍出身又如何,凭顾惜朝的手段和头脑,伪造个假身份岂不是轻而易举?
说来说去,不过是自命清高在作祟。连自己出于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还一副抱有鸿鹄之志要成为人上人的心态,如今的顾惜朝比起多年后能够放弃尊严和面子,被打击得走投无路连下跪都做得出来的那个他……差远了!
息红玉冷冷注视着顾惜朝,明明身高才到他的胸口,顾惜朝却觉得压迫感十足,连平稳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一种荒诞无比的想法油然而生,他……被眼前的小女孩看透了。
可是……她还真是个孩子啊!顾惜朝紧紧握起拳头,一根根青筋爆出肌肤,仿佛下一刻就会裂开。他感觉到背后被冷汗浸湿,呼吸的频率也不自然起来。
最后,他仿佛打了一场艰难的仗,语气艰涩极其困难的开口,“小玉姑娘,您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居高临下的发言,是把息红玉当做试图从他身上获得好处的对象,那么这会儿他总算被迫端正了态度和思想,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小女孩并不简单,如果说他这大半年混迹在军中,也曾几次感受过濒临死亡的恐惧,但是首次明白自己的无能和无助,这是第一次。
现在并不是他掌握着谈话的论调,是这个看似可爱天真的小女孩,在以高高在上触手难及的态度,似笑非笑语含讥诮的跟他对谈。
“顾惜朝,如果我想说我看上你了呢?觉得你这个人很有趣,所以想让你出人头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听我的话?我要的,是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