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泣声还在继续。
那声音时断时续,时轻时重,前一刻听还像是远在天边,下一刻却像是在我耳边所发出来的一样,诡异至极。
而且,这哭声还像是……一个老者?
我和云霄就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没来得及等我说些什么,云霄就转过身,大踏步地循着那声音找了过去。
“云霄!”我喊了他一声,也连忙追了上去,“等一等,这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不像是——”
我随着云霄绕过一个灌木丛生的地方,还没把到嘴边的话完全说出来,就看见了一个扑倒在地的鹤发老者,那老者脊骨嶙峋,正佝偻着背跪坐在地,发出一阵哀泣之声。
接下来的半句话,就全部被我咽回了肚子里。
“老人家,你怎么了?”云霄看见那老人后脚步就顿了一顿,不过也只是片刻,愣怔过后,他就上前扶起了那位老者,关怀地问道,“为何在此处哀泣?”
我一愣,盯着云霄扶在那老者身上的手臂半晌,这才慢慢走上前,看着他抬起头环视一圈后继续低头问那老人:“老人家,你是否在这林中迷了路?”
那老者虽然被云霄扶着,但他依旧跪坐在地,等他抬起头,我才看清了他面上的容貌,鹤发鸡皮,看起来已近古稀之年了。
那老人抬起头看向云霄,有些涣散的双目里就流下了几滴浑浊的眼泪。
唉……
云霄显然也被他这几滴眼泪给震住了:“老人家,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这般哭泣?”
那老者呆呆地忘了云霄半晌,才咧嘴哭道:“我哭……是在哭我那苦命的孩儿,我的孙儿……命……这都是命啊……”
“什么孩儿孙儿命儿的,”云霄看上去被那老者哭得一头雾水,“老人家,你把话说清楚啊。”
“东柱,你那苦命的孩子哟……老头子我对不起你们呐……我那苦命的儿子哟……出去,我要出去……我要离开呐……”
那老者开始颠三倒四地哀嚎起来,云霄显然是被他弄糊涂了,眼看着他开始逐渐眉头紧皱,我生怕他一个不耐心把自身的魔气激发出来,伤了这老人,连忙蹲下/身,握住那老人的手,缓缓道:“老人家,你有何遗愿未了?尽管说出来便是,我们一定帮你做到。”
云霄一愣,立刻抽回了扶着那老人的手,骇然看向我:“他——他他他——他怎么也是个死人?!”
“他不是死人,是鬼魂。”事情急迫,此刻不过未时三刻,日头正盛,这老者能在此时显形,除了这里树荫密集的缘故之外,定是有什么莫大的心愿遗憾未了,这才能强撑着于此时显形,因为我简略地对云霄说了一句后就转头看向了那老人,暗自输送法力助他稳定魂魄,同时又问了一遍:“老人家,你有何遗愿?”
随着我话音的落下,那老人面上就起了明显的变化,依旧是鹤发鸡皮,面色却明显变得青白了不少,脸上方才流淌出的几滴浊泪也变成了血泪,两道深红色的泪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周围的气氛也变得阴森了起来,正巧有一大片白云遮住了日头,原本被高大树冠挡住形成的树荫更是阴暗,那老者目中渐渐发出异光,神色也越来越奇异,到最后他甚至猛地一把握住了我的双手,把我吓了一跳。
云霄立刻握住了他的胳膊,看样子是想把他拉开,但被我以眼神制止住了。
那老人、不,那老人的鬼魂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开始神情激动地喃喃自语起来:“大仙,你要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就这样,在那老人鬼魂越显冰凉的双手中,我和云霄听完了他断断续续的叙述。
原来这老人姓黄,家住在西边的一处村镇之中,村里的人都称他为黄老爹,在他死前,他曾有过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妇,还有一个刚满月的孙子。
黄老爹的儿子是村子里的村长,家里有十几亩地,儿媳妇还织得一手好布,一家四口虽然过得富裕不足,却也是温饱有余,村子里的人也都和和乐乐,本来黄老爹是可以就这样安享晚年的,但从半年前开始,村子里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死起了人,让村庄开始逐渐蒙上一层阴影。
一开始,是一个年轻人上山打猎,想赶在大雪封山前多打几头狍子给家里留着,没想到却是一去不回,大家本来也都不在意,因为外出打猎总有失足的时候,偶尔死一两个人很正常,所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仅仅去安慰了那个年轻人的一家子也就罢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开端。
冬去春来,雪水融化了之后,村子里的年轻人除了下田插秧之外就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上山打猎,只是那些去打猎的年轻人却是无一例外地都没有再回来过,一开始大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等到第二波人、第三波人、第四波人都消失在深山中不曾回来时,村子里的人就开始慌了。他们一度以为是山上有什么猛兽,害死了那些年轻人。虽然村子里的田地都很肥沃,大家不愁没饭吃,但总不能天天吃白米饭,猎还是要打的,而且这“猛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山来了,便由黄老爹的儿子联合了村子里绝大部分的青壮年,大家拿着弓箭锄头,选了一个万里无云的早晨开始进山寻找那头“猛兽”,准备把它除去。
听到这里,云霄就问道:“一头山上有猛兽,就不能换一座山打猎吗,非要死磕在一座山上?”
我就看了云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