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知道自己女儿死心眼,又被她宠坏了,看公主那模样,显然已有些不耐烦,悄悄地扯了扯李静芝,扔了好几个眼刀子。
李静芝不是不懂道理,只是要嫁给张拓奕这个念头从她十岁起就已根深蒂固,如今突然间拔出,就像要了她的命一般。不过她还算聪明,经袁氏提醒,战战兢兢地收了幽怨的脸。
朱孝宁心想这李静芝若是个没眼色的,那她也犯不着操心;若是个聪明的,她自己就能过好日子,她帮忙不过是锦上添花。李静芝不再甩脸色,朱孝宁也不再看她,不再说话,伸手端了婢女呈上的清茶,抿了一口。
张拓奕见三个女人都不说话了,他作为主人总该说些什么,轻咳一声:“公主,不如留下用午膳。”
朱孝宁还想去看看张霓,到时候也差不多了,微微颔首。
张拓奕得了她的应承,兴高采烈地吩咐下去,让大厨好好准备着。
“我去看看霓儿,袁夫人和李姑娘无须作陪。”
“是。”袁夫人应下,叫了丫头到前头领路,自己则拉了李静芝去,准备好好跟她说说。否则得罪了公主,有她苦头吃。
张霓其实早听说朱孝宁来了,但是她跟朱孝旻闹了别扭,她又是他亲姐姐,却对她那么好,自觉没脸见她。可是她不去见又说不过去,因此朱孝宁到她院子门口时,就听她咕咕叨叨地念着“要不要去见呢?去见,多尴尬啊,我怎么就跟孝旻哥哥闹成这样了!可是,不去见,宁姐姐会怪我的。她对我那么好,我却跟个孩子似的。”
朱孝宁嗤笑一声:“知道自己跟个孩子似的,还在这绕圈圈,看得人眼晕。”
张霓正围着一棵柳树转圈,时不时拍自己脑袋一下,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咻一下就躲到了柳树后头。
“尾巴露出来了。”朱孝宁好笑地看着她使劲扯裙摆,不欲被她看见,“真是欲盖弥彰。”
张霓是下意识地想躲,可是都已经被发现了,只能低着头从柳树后头出来,面红耳赤:“宁姐姐。”
“怎么,几日不见就生分了?”
“没有。”张霓心虚,声音低到极致。
“那为何躲我?”
张霓微微抬了头,可是那明媚动人的大眼睛和她目光一触,立即羞愧得垂了下去:“我……”
“罢了,我不跟你计较。”朱孝宁上前握了她的手,冰冷,“这么冷的天还在外溜达,进屋。”
“可是屋里太暖和,我一进去,脑袋就跟浆糊似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朱孝宁已拉了她进去,一边吩咐下人开了一道窗楹:“你要想什么,想不清楚?”
“我在想……”张霓语塞。
“在想孝旻的事?”小姑娘家家,总归就那么几件事,朱孝宁一猜即中,果然张霓赧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们年纪虽不大,但是十四岁了,也该懂事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宁姐姐。”张霓沉默一瞬,才继续道,“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就做了错事,眼下已知道错了。可是,我是个姑娘,我拉不下脸。”
“他可没什么错,况且他是皇长孙,你觉得他拉得下脸?而且,他为了你,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都瘦了一圈了。”朱孝宁故意讲得夸张了一些,眼看着张霓眼中起了水雾,是又心疼又抱歉。
“可是宁姐姐,我以往只当他是哥哥,却没想到……”
“感情是双方是事,你不乐意,他不会强求你,只会自己默默伤心罢了。可是你却要和他划清界限,闹成这样实在是令人寒心。”
“我知道错了,可是我该怎么办……”
“去道歉。”
“但是……”
“是个姑娘又怎么了,作为姑娘家,更该有骨气。有错就认,犯错就改,善莫大焉。”
“那我现在去跟他认错?”张霓心中忐忑,试探着朱孝宁的态度,说着就想站起来。
朱孝宁忙阻住了她:“他早晨时出去了,现下不在府中。”
“他去哪儿了?”
“去栖霞寺看梅花了,听说栖霞寺的梅花开得早,极盛之时飘舞若雾,如梦似幻,很是美丽,这会儿正是好时候。”
“那宁姐姐为何不去?”
“我要陪鞑靼公主,就没去成。”朱孝宁想起奥莉嘉,略烦恼,捏了一块梅花糕,闻了闻,扔进了嘴里。
张霓瞧着朱孝宁这吃法俏皮之极,学了她的样儿也扔了一块儿:“宁姐姐,不如午膳过后,我们去栖霞寺看梅花?顺便……”
“好。”朱孝宁想着人在美景之中,心情也美丽,这种场合之下,和解最好不过,回答得干脆利落。
张霓吊了几日的心,总算放下了,因此在午膳时还多吃了小半碗。
朱孝宁要与张霓去栖霞寺,张拓奕自然要跟去,正好李静芝也久未出门了,袁氏便求了朱孝宁带她们同去。
人多有伴,朱孝宁也想让李静芝出去看看新鲜玩意,别整天盯着张拓奕这一个男人看,应下了。
昨日才下过雪,今日虽放晴了,可外头更是冷若凝流。栖霞寺位于南京的东北位置,规模宏大,气派非凡。但是寺庙在栖霞山上,马车上不去,众人还须爬山。
不过黄色的寺庙掩映于高耸入云的云杉之中,仿若仙境中的蓬莱楼阁。待得进了寺门,就有小沙弥闻讯来迎,住持似乎正陪贵客,还托了小沙弥致歉。能让住持怠慢公主的贵客无非就那么几个人,皇上初一才来过,不会再来,也不可能指朱孝旻,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