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城外,温家终是在唤作“五里城”的地方迁了宅。也不如温清姿所想,这处宅子虽然比不得襄侯府尊贵奢华,也算五里城里数一数二的了。
五里城,少有高门大户在此落户,但此处市集物事不缺,不比云都里喧嚣吵闹,不失是个安静颐养的好地方。
五里城里,自此又落下了一家人,只见此户人家的门楣之上是“温宅”二字。
从前在京城那锦绣斑驳里住惯了,到了五里城,自是许多都不同了。
温宅里的几处院子。
“喜儿走的时候东西都带全了么?”温清玉在收拾好的院中落住。
玲珑将从襄侯府带出来的东西依次重新摆放入合适的地方:“她的东西都带齐全了,按小姐的意思,在她的包袱里放了三百两的银票。她打算好了回去故乡,三百两足够她讨个好人家,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温清玉轻“嗯”一声:“这便好。”
“那个丫头没有心眼,是个有福气的。”玲珑见温清玉眉眼一低,道。
……
“这里都什么地方,一股子尘土气儿,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一进新院子,温清姿便皱着眉捂住了鼻腔,“没有打扫干净就让本小姐住下来,有没有眼力劲儿啊?”
叶儿从邵家调来这位小姑奶奶身边,也没有少受什么气,亏得是叶儿忍得住:“小姐莫躁,这宅子空置久了,尘土大些也是正常的。”
“娘,你去跟爹说说吧,这里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哪里能跟邵月阁比?我们回去京城里住好不好?”温清姿拉着邵氏的手,眼神既委屈又无辜。
邵氏叹了声气:“你爹的决定不该有错的,乖乖听话。”
温清姿直跺脚,恼急:“娘你就是骗我,说了会护我,就让我住这里?”
“行了。”邵氏喝道,“你爹还能委屈了我们母女不成?”
温家最后留下的除了主子,便只剩了侍候温千山的安子和一直守着温家的杨管家、何氏身边的胧月、邵氏身边的叶儿、古氏身边新添的香儿、袁氏身边的蓉儿跟温清浅的乳娘、温清玉身边的玲珑,负责温家吃食的是从前主母何氏院里的茹姑姑等人。
侍候的人少了便出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那便是从今往后几个院子里的人便得要在一处用膳了,便也意味着,今后温府各院子的矛盾会更加直面了。
秋夜里的风吹草动都是格外突兀,落在月光下的疏影横斜格外醉人,朦胧迷醉的桂花香笼罩起一处暗香浮动、恬静舒适。
当夜的太子府,却不如往日里平静。
“侧妃娘娘要着紧抓好太子殿下的心了,温家不足以成依靠,侧妃娘娘该为自己好好筹谋。”锦绣看着正在桌案边靠着满室的烛光下安然绣着花的温清许,有些忧心。
温清许手上的动作依旧,烛光下的神情认真无比。
当初伏褚同意温清许进太子府的绝大因素是因为温千山,温家退出政治舞台,对于温清许是大大不利。
锦绣见着自家主子半点不急的模样:“侧妃娘娘不担心?”
温清许端详了手中的绣品,白净的手指抚着细密的纹路,纹路绣出的,是涟漪波动间莲花并蒂开满池:“担心?当然担心,太子殿下心不死,我如何可以放心。”
说着,将放置在绣篮中的剪子拿起,剪了线尾。
锦绣不解。
温清许淡淡一笑:“你瞧瞧外头,都是怎么个样子,这个时候太子府里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有心人发作。”
外,从阁楼之上,望着满府内晕黄的灯火。
“妗妃娘娘薨逝,无论是否如外界传言是没有缘由暴毙或是内有乾坤,君上既然做了辍朝这场戏,太子府便要陪着君上做完这场戏。这府里,一时半刻的进不了女人。”温清许自信妗妃的死因绝不若外界的传言那样简单。
……
“不过你也提醒了我,是时候让太子殿下感觉到我的重要性了。”温清许扬扬头似欣赏一样心爱之物般看着手上的绣品。
锦绣靠近了温清许些:“我帮侧妃娘娘理理可有突出的线头。”
岂知还未碰到,温清许忽然蹙了眉移开了手。只觉手中一个失落,锦绣有些不知所措。
温清许面上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拿起剪子便是几道。本是新莲吐艳开满池的盛景,霎时在温清许手中破败了开。
锦绣大惊:“侧妃娘娘,这是您花了三日时间绣出来的。”
温清许不置可否,扬手一挥,满池的莲花在她手上便只剩了独独一朵:“我最不喜欢花开并蒂了,独独最该惹人注目的,只该是生得最好最高的那一支。莲花也不例外。”
太子书房。
伏引看着桌案上的圣谕:“父王令我入宫陪驾,顾公子如何看?”
自妗妃之事后,伏引深觉顾子引这王者师也实在不是浪得虚名。当年他也曾有幸见过璇玑上一位传人君陌褚,不过这位传人在他被册立为太子的当年便没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
如同一个谜,既没有在前朝出现,又没有记入史家文笔。
若非顾子引出现在他眼前,他几乎以为世人传言中的王者师传人真就隔断在伏褚一朝了。
“太子殿下该最好最坏的打算。”顾子引道,“南边的帝王星愈来愈黯淡了。”
伏褚身子本就不好,治了几年,不过就是缓解病势,没有大用。妗妃暴毙几日,伏褚的元气更是消了许多,辍朝也可以说是用迷乱旁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