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垂星幕,皓月当空。昼夜之间,是夏日的蝉鸣潜伏。
襄侯府里处处都掌了灯,一片光亮若白日。
此夜,温千山正在二夫人古氏处用膳。古兰园里的翠竹随风而响,清脆空灵。席间,温千山一直皱着眉不语,面色凝重。
“老爷今日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朝堂里有什么烦心事么?可否告知妾身,好让妾身为老爷您分忧。”古氏观人于微,端了一杯清心明目茶,坐到了温千山的身侧,语气温和婉约。
温千山端坐接过茶盏,看了古氏一眼,轻瞪了眼道:“妇人岂可干预朝政之事?”
闻言,古氏面上一悸,方解释道:“妾身不敢,只是妾身见老爷您一直眉头深锁,实在心中忧虑。”古氏低着头不再言语。
“罢了。”温千山轻啜一口,道,“是我不好,不该将朝政的事情带回府,迁怒了你。”
古氏这才舒了口气,却也暗自踟蹰温千山这愁从何来。奈何古氏长居深闺,不知朝堂。
良久,温千山方叹道:“说来你心思细腻,兴许也能给个主意。”温千山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惯有的动作,只要温千山遇到了难以抉择判断的为难事,他便是支起手指敲着桌面,愈是频繁,此事便愈是让其心中难定。
温千山方放下茶杯:“关将军今日早朝时递上折子,道是这几年跟蜀国的战事总算平定,可边疆的贴补军款却迟迟未下。户部侍郎奏报这些年战争连连,国库已然拿不出边关战士军资。”
古氏轻轻颔首:“此事乃是户部之事,老爷何必徒增这份烦忧?”
“边关那些战士皆是拿着命在拼着,此事若是不好好处理,及时筹得这笔军资,只怕边关之士会心情低沉。”说罢,温千山又是叹气一声。
“边疆好不容易安定。”古氏面色沉稳,缓缓偎住温千山,“老爷是担心,若再因军饷之事生变故,只怕动荡难平。”
温千山面露赞赏:“琴儿总是这府中最最明白我的,故而我心中烦忧,总是第一个会想到你。”
“多谢老爷垂爱。”古氏低眉一笑,温婉动人,“却不知户部可有打算?要如何筹出这笔军饷?”
“若是户部有法子,我倒也不必这样烦恼了。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士兵了,总不希望他们有何变故。”温千山感慨一声,想到早朝时户部侍郎吕施的难为之色,又是一阵叹。
正在此时,古兰园的院子慌慌张张闯进了一个人。来人直接越过古兰园的下人通报便紧张进了古兰园古氏的内室,惊了园中的下人与正在房中练字的温清许。
“老爷,不好了。”来人进门二话不说,便叫道。
古氏当先反应了过来,整了整衣襟,漫不经心道:“安子,好好说,何事如此慌张?”
温清许隔着两道门,闻言急忙安置了笔墨书砚,拿了一块丝帕遮了面上的红疹便也匆匆进了古氏的房间。
来人正是安子。
此时的安子,一路跑来气喘嘘嘘,听闻古氏如此一说,方大声道:“老爷,蛇,二小姐的白露阁里出现了许多蛇。”
霎时,镇住了众人。温清许亦是眉头一皱。
“什么?”古氏闻言,平日里温文如斯的古氏亦不禁大惊,“蛇?”
安子连忙重复道:“老爷,三夫人,白露阁闹蛇。”
温千山大斥道:“你在胡说什么,夏天都注意了防蛇虫,府里怎会有蛇?”
“可方才玲珑来找奴才说是白露阁里闹蛇,奴才也以为她是吓人,岂料一看,二小姐的房间里有三四条之多。”安子疾声道。
白露阁?温千山脑中微微一荡,语气也加重了几分:“白露阁闹蛇,你还不快回去帮忙?”
古氏闻言心中一动,不觉看了一眼温千山。
安子抬头小心打量了一眼温千山的神色,方小心翼翼道:“府里众多下人都去帮忙了,不知现在白露阁里如何。只知道白露阁里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温清许靠着门口听着安子的禀报,面上眉头一皱,疑虑渐深。古氏看了温清许一眼,神情也有几分诧异。不消多时,忙对温千山道:“白露阁里都是女儿家,想来是被吓坏了,老爷还是去瞧瞧吧。”
温千山闻言,方起身往门外走:“你们都来瞧瞧。”
古氏与安子自是紧跟其后,温清许站在原地沉吟许久,看着门外反应过来,顾不得其他,连忙也跟了上去。
古兰园与白露阁本就隔得不远,这一路不少下人往白露阁那边去,当中有去帮忙赶蛇的,亦有是去凑个人头看热闹的。
“这边这边,快点,你们动手啊。”
刚到白露阁的门口,温千山一行人便听到杨管家在白露阁里指挥着下人。循着杨管家手指的方向,白露阁院中的小林间,迅速窜过一条墨绿色的长长湿润的生物。
下人们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拿着一支长长的竿子,因是夜里需格外小心,故而下人们边拍打着院子里的草地,边拍边小心翼翼得往前。
古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赶紧拉住安子:“怎么还有?不是都抓住了三四条了?”
安子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正是不知有多少条,这些蛇实在来得诡异,成群出现,而且还独独只有白露阁里发现了。”
安子此言一出,温千山、古氏与温清许神情都是一滞,各是心思。
“你们都去帮忙,别在这儿干站着看。”温千山长袖一挥,忙道。
这样大的阵仗,确实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