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间破茅草屋,一片片田。
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麻木地伏倒在干裂的黄土地前,他们干瘦得好像一捆柴火那样倒在那。
有一个皮包着骨头的老妇人,脸上皱成一团,牙齿都不剩几颗。她为数不多的头发里插着枯枝,在一个用几块破石头搭成的坛子前嘶哑地嚎叫着。
不多时,有同样面色发黄,眼眶深陷的瘦弱汉子,抬出了一条用稻草枯枝绑成的长条东西。
每个村民都上前滴了一点自己的血,不断拜倒,神情从麻木开始狂热起来。
一家牛车经过这里。车上坐着几个穿着大体整齐青衣的人,一个老头,两个年轻人。他们瞧着斯文,听谈话,也是读书人。
年轻人说说笑笑,有些惊奇,又有些不屑,其中一个道:"巫蛊之术,子不语怪力乱神。果然是山野村夫。"
另一个倒稳重得多,只是说:"他们祭拜的大约是龙?倒是从没见过这么粗陋的龙神。"
那白发白须的老儒生却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眼前这一幕,苍老的面容上那双有些发昏的眼里有一种叹息,喃喃:"不好了,不好了。这天恐怕要不好了,旱恐怕要来了。"
那轻浮的士子有些不悦,觉得老儒生言语不祥,但面对老师,也只得按耐:"先生,一路来的田地沟渠还是有水。"
老儒生摇摇头:"郁也,你不察也。"
这不是一个好评价。那名为郁、略显浮躁的士子心里藏不住什么话,便直言道:"学生求师长教诲。"
老儒生的面孔严肃起来:"圣人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你不能因此就以此为依,把所有你认为怪力乱神的东西都排除在心灵的观察外。"
见年轻人不以为然,老儒生叹道:"郁,固然怪力乱神不可轻谈。但是,我华夏的百姓,为什么会信这些怪力乱神?什么时候最信这些怪力乱神?这两个问题,你有想过吗?"
"这......"浮躁的年轻人有些语塞。
老儒生让那沉稳些的年轻士子回答。
年长沉稳些的年轻士子沉思片刻,似乎有所了悟:"老师,是有用的时候,还有不得不信的时候。"
老儒生嘉许地看年长些的士子一眼:"子文得矣。"说着,老儒生又有些叹息:"我华夏的百姓最是实实在在。当怪力乱神对他们来说是有用的东西,是不得不信的最后期望。他们才会真心虔诚地供奉这些平日里并不能帮到他们的东西。"
老人顿了顿:"子文,郁,我们一路而来,见得最多的是什么?"
这回说话的是郁:"......是祭龙神。"
那些龙王庙前的龙有大有小,有华丽异常,也有如眼前这般粗陋异常。
但是百姓的眼神里大都是眼前这样狂热的企盼。与眼前这些村民并无二致。
求龙王......求雨。
老儒生苦笑:"郁也,文也,百姓们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靠天吃饭。不要以为你能比他们清楚这四时与天的变数。若想为民之师,须得为民之徒。"
两个徒儿都恭恭敬敬垂下了头。老儒生却并没有看他们恍然大悟的神色,只是看着那简陋的龙王祭,以及人们在这龙王祭中的虔诚与狂热,老人神色里的忧虑如何都掩不住。
怪力乱神与民有用,民到了前路绝望,不得不信的时候,怪力乱神才会得到格外的抬举。
而现在.......我心忧虑啊。
而此时的盛沐自然也有所觉,旱灾越来越逼近,这急迫感就如悬在脖子上的刀。
第二颗蓝色宝珠除了搜集战气净化外,还有指示战气的作用。
其中一股与灵气魔气混在一起的纠结战气在蓝色琉璃的宝珠中流转,格外醒目。
盛沐望了望阳光灼热,万里无云的天,决定试一试。
白色的宝珠有御风之能,盛沐放弃了马,往魔气与灵气交织的方向御风腾飞而去。
而在盛沐苦苦寻觅修行者的影踪时,修者们被天庭与魔道,一路追杀到了东海之滨。
白色的浪头卷起,天色开始黯淡下来。
天庭方面,那位形容多情而又英武的太子,回首时眉宇间有怒气:"楚无忧,你小心点!阿浅不是修者,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
楚无忧无所谓地收回使向殷浅的法术,怀着恶意,笑着瞄了宣琅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魔界憎恶修者更甚天庭,如果不是天庭这帮人主动答应将魔界之门与凡间联通,如果不是天庭手里还捏着某些东西......
恐怕生性残忍好斗的魔界,早就第一个活剥了天庭这帮人。
不过说来,天庭这帮人的来历,别人不知道,作为古神的老对头,魔界还是有些了然的。这帮所谓的天庭神仙,吃起来一定又腥又臭,魔道中人尚且不好这口。
一个魔道的蓝肤女魔,穿着暴露,脚戴金铃,见此,叽咕笑了一声,故意娇滴滴道:"哎呀,听说太子原来是墨龙呢,高贵的血脉呵~听说墨龙一族最喜欢土里翻滚呢,不知是真否?"
龙,自然不喜欢土里翻滚。只是这"墨"龙......大约是在讽刺宣琅这一族的出身。
天庭里天君那帮上层,原身大都是龙啊凤啊麒麟啊。故而常自诩出身高贵。
不过谁还不知道谁?
若非要说魔道与修者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便是他们对天庭那种自以为高贵的唯血统论都是嗤之以鼻。
宣琅铁青着面孔不予理会。见修者们有往海上去的趋势,他袖一振,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