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见到画中人之后,本王也曾百思不得其解的去找王兄。
景阳宫里,皇兄背对着我,冷冷道:“本宫便是刻意救了她,那又如何?”
本王心中甚难受,千万句话憋在心头,可只得默然片刻,转身走了
。
皇婶和皇叔自觉愧疚,于太子新婚的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在这喜庆当头也努力拉下一张脸,作悲痛状,安慰我道:“褚儿难得对人上心,你俩自小一块长大,他性子犟,你便让着他些罢!”
末了又给我些许缥缈的承诺:“下次若是你看上了哪家女子,不管那女子从与否,朕定将那女子以国婚之礼嫁于你。”
这话听得本王分外郁闷,好似我贤王整日里干的就是强迫民女的勾当。
再见到皇兄的时候,已是他大婚后。
新帝登基。
满朝文武百官跪伏于冰冷的金殿,本王也心甘情愿的跪了下去。
天威尽显,运筹帷幄。他望向本王的目光,越过数重攒动的人头,却冷硬的像一块冰。
本王更难受了。
令本王难受的,不是皇兄娶了本王的准王妃。
莫说他要娶本王一面之缘的女人,哪怕是将本王变作个女人送与他,本王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皇兄如今不过因为个女人,便要生疏了我俩多年的情分,实在是令本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但那些不过是变作了些陈年往事,如今皇兄已逝,在位的,还是个不让人安分的小皇帝。
幼帝登基,根基未稳,曾为皇后,今为太后的卿太后又与本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梁子,那些朝臣见少帝痴傻如幼儿,不由失了望,只得前仆后继的朝本王府上来了。
这日日朝朝的,若不是那少帝尚批着折子,又恰好那折子里挑不出几分毛病,这本就流散的人心怕是又要涣散一气。就怕本王还没表露出那么几分称帝的意愿,这帮子朝臣们已经按捺不住拥立着某一位迫不及待的亲王揭竿起了义。
本王重拥兵权,文武都算得上双全,行事尚未糊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那些个朝臣,都是想着将本王拥上那个位置,再来感化小王,让本王痛改前非收身敛性,做一代明君保住这江山百年稳固。
宫里的事务实是繁琐。
杜放之前还曾抱怨,本以为随了我这个王爷,沾沾自喜以为得了份清闲的活,哪里知道做本王的侍卫,简直是讨了天底下最累的活。
本王的安危倒需不着他来操心,但某些事情,只能交付亲信的人去做。杜放会武功,又曾闯荡江湖,这鞍前马后跑腿的活,多少还有些是朝堂里见不得人的秘密,自然就得由着他一个人亲力亲为。
平心而论,在皇兄驾崩前,本王都只是个清闲王爷,时时刻刻拈花惹草,遛马逗鸟。杜放也跟着我,日日一副俊俏公子的打扮,随着四处游山玩水。只是皇兄驾崩,少帝痴傻,不仅这江山的担子落在了本王的肩上,连小皇帝的安危都得在本王手里攥着,本王这个众望所归的王爷,只得大刀阔斧的回来压住皇亲们那蠢蠢欲动的野心。
都怪本王心软,撇不下这侄儿,更撇不下那皇陵里躺着的人。
如今云西一带,那些蛮子又趁着朝代交更迭替,朝中无力腾出手管理之际,骚扰边关百姓。
朝中也是极不安定,几位亲王都变着花样打听着本王的口风
。本王坐在厢房里,思来想去觉得一阵头疼。
自本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从鬼门关捡回一命之后,宫里的姜太医便嘱咐本王,日日都要早早歇息。本王的身子已经动了根基,再不能像往日一般肆意妄为。
这姜太医一直便不是什么厚道的人。那时本王刚从云西捡了条命,奄奄一息。三层屏风外,皇兄急的来回踱步。本王勉强撑起病体,动作稍微大了点,伤口带出来的痛便让本王倒吸了口凉气。但痛归痛,本王忍着,只得凑到姜太医耳边,小声嘱咐他不要将本王的病情告知皇兄,只说皮肉伤,无大碍便是了。
那姜太医是太医院里的大大夫,满头银发,捋着白色的胡须,答应的信誓旦旦。结果一出门便告诉皇兄,说本王差点命丧黄泉,这次伤了五脏六腑,日后要好生修养,半年内忌鲜辣忌房事忌海味忌剧烈动作。
就为了姜太医这番添油加醋的话,本王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月末之后,皇兄才许让婢女扶我下床。那一个把月里,日日白菜萝卜鸡肉粥。有一次杜放瞒过皇兄派到府里的差役,偷偷为本王从集市上买了只烧鸡。本王捧着只鸡腿,差点便禁不住老泪纵横。
云西一役,本王身子确实是大不如从前,须得按照时辰作息。
窗外天色已经不早。夏日里的晚风颇有些清爽之意,贤王府坐北朝南,是京都里除了皇宫外,地势风水最甚的场府。如今已入夏,后院的化莲池里盛开了各地进贡来的番莲,西北院的花园凉亭里,抬头便可看到那轮薄雾中若隐若现的弯月。
下人们已经各自回了各自的院房。巡夜的侍卫们也只敢在王府的边境上巡逻,怕离本王寝殿太近,会扰到本王的清眠。
对于贤王府的布防,本王倒是分外安心。且不说一般的贼人都没有那包天的胆子闯进贤王府来,更何况本王从年少之时便刻苦习武,真有那浑水摸鱼的杀手潜进来,本王这身手,也不是一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