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道:“是啊,其实很多年前,老太太就已经选中了这里。她说这里不止景致好,山高远眺,还能看到六水镇全景,能看到慕家。这也是,她不肯跟你爷爷葬在一处的原因。”
晚歌微微勾起嘴角,却有些伤感,她忽然想起林黛玉的葬花吟。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只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一生就要葬在那没有人情的大院里,她一直劝自己接受这现实,可心里到底是不甘心。那朝若是自己身死,怕是没有人会为她伤心。
余氏见她不语,知她定是在感伤。而她自己心里也堆积了一些话,迟迟没有说出口。其实老太太病逝当天,李氏就早跟她暗示分家过了,只是她装聋作哑不回答。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老太太一走,这个家就要散了。她并不怕从此飘零,只是担心女儿。没有娘家的她,在秦家会变成怎样她不敢想。若连她也离去,女儿此生恐怕不会再有什么牵绊人世,想到这,她不由叹了一声。
晚歌坐起蹙眉道:“妈妈,为何叹气。”
余氏目光有些闪烁,狠下心便道:“晚歌,你逃吧!”
晚歌一滞:“逃?妈妈,我能往哪逃?我逃了,慕家人怎么办?”
余氏摇摇头道:“很快就没有慕家了!其实……你伯父伯母已经跟我提分家的事了。慕家没了,再没有什么可以要挟你了!逃吧!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为什么要替你父亲活在秦家的仇恨里!我恨啊,我恨你父亲为何如此懦弱地逃跑!他一走了之,却不知害了自己女儿一生!”
余氏心中那垒砌的高墙忽然顷刻崩塌,多年来积累的痛苦,终于如都涌了出来。她泣不成声,这一生,只恨丈夫将女儿推进了火坑。
晚歌摇摇头安慰道:“这就是命,怨不得。女儿命中有此劫,逃也逃不掉。”
福祸本相依,就算是劫,也因缘而起。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忽然回响起景青山的话来。她有些失魂,声音也变得低沉:“福祸本相依,就算是劫,也因缘而起。”
余氏忽然止住哭,有些愣愣地看着她道:“晚歌,你实话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秦文声了?”
晚歌心口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沉默,余氏难以置信道:“你……你糊涂啊!你们中间如今隔着两条人命,就算你们可以不顾恩怨,可秦家人呢?你不愿意逃走,就是因为他吗?”
晚歌又岂能不明白这些,所以两年,她从来也不会对秦文声表露过任何心绪。心间冒出的那暧昧不清的嫩芽,早就被自己掐断了。
她摇摇头道:“妈妈,这些我都明白。我与他,此生有缘无分,我看得很清楚,也很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心动过,但都被现实压了下去。对他,我很理智,我也明白,他非良人。只是妈妈,我此生都无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