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江北,褪去了喧嚣渐渐安静了下来。
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景青菱出来时匆忙,穿得有些单薄。她越走越冷干脆跑了起来。
管家说晚歌可能是跟景夫人去打麻将去了,可现在景青菱。仔细一想觉得不可能。儿子还在外打仗,她怎么可能有那心思去消遣。如果晚歌真的是跟景夫人一起出门的,那她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欧阳家!
想通了这点,景青菱拼了命地往欧阳家的方向跑。就在一个拐角,灯火通明大药堂的门前,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张妈!她向来不离景夫人,可眼下却只见她一个人。
景青菱立马躲进墙角,张妈身后跟着个穿军装的士兵。两人手上都提着打包好的药材,满满几十副中药。景青菱很纳闷,就算是景夫人的药,也一次要不了那么多吧?
景青菱十分小心地跟着两人后头,跟到了一处宅院外。幸好大门是铁门,透过铁栏望去,院子里停着一辆汽车。
屋里有光透出来,几个人影晃动。景青菱看着张妈把买回的药材都装进了车里。她狠下心,爬了围墙。翻墙的身手,还得感谢自己那段做乞丐的日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跃进了院子。她飞快地跑到汽车旁边蹲下,车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她试着打开车门,竟然没锁。
刚下手往车里一摸,景青菱就吓了一大跳。黑暗里,她摸到了一只脚。
鼓起勇气凑到前面看,屋里透出的一点灯光模糊可以辨认,那是晚歌。
她一惊,拍拍晚歌急忙叫道:“大嫂,快醒醒!快……”这一句还没说完,她后脑勺被人用力一击晕了过去。
“你们太大意了,被人跟踪都不知道。”说话的人皱起眉头,一身军装正是沈副官。
“张妈,去看看是谁!”景夫人站在沈副官的旁边,神情十分不悦。
“夫人,是小丫头青菱。”管家带她认识人的时候,都只说她叫青菱,却不说她姓什么。
“是这丫头。既然自己送上门,那就一起带走吧!在晚歌生下孩子之前,就留她照顾吧!至于后面,就看她们自己识不识大体。”景夫人的目光中有了一丝狠戾,她转头望向沈副官,“记住,若她依旧不安分要去找青山,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沈副官的神情有些凝重,虽然当初景江天也曾说过,若晚歌成了景青山的阻碍就除掉她。可经过上一次的前线救援,他对晚歌有些欣赏。何况她现在还怀着景青山的孩子,对一个孕妇下手,他真怕自己狠不下心。
但他绝对不能露出为难之色,否则晚歌必死无疑。
他应下,景夫人又道:“但愿她能懂事一点,不要逼我出手!这些安胎药,足够用到她生下孩子。”
沈副官望着隐没在黑暗里的晚歌一脸凝重,他低头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抬起头对景夫人道:“夫人,这事……少帅他……这事终究不妥,要不要在从长计议?”
景夫人冷哼一声:“老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还是说,老爷不在了,我说的话就不管用了?”
沈副官垂首:“夫人多虑了,属下只是担心少帅会因此失控。”
景夫人神情也顿了顿,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个时候容不得想那么多了。只要两家亲事定下,战争局势立马能得到扭转。战争局面才是重中之重,这儿女情长也只能是搁置一边。她不相信,她儿子是不顾大局的人。
“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你当下的任务就是赶紧把人给我送走。找一个可靠的老妈子先好生的照顾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连夜出发带她走吧!过两天等你回来,我就会安排人宣布她的死讯依旧青山的婚事。”
景夫人看沈副官的态度似乎不是那么坚定,于是赶紧催促他带上晚歌去那安排好的小村子,以免夜长梦多。
沈副官跟在景江天身边多时,对于景夫人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是了解的。他不能再多说什么,否则对晚歌越是不利。景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有再犹豫了,抬手敬礼:“是!”
载着晚歌的汽车在黑暗中隐没,景夫人那颗紧绷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忽然有些颓丧地扶着雕花的铁门问张妈:“张妈,你说我是不是铁丝心肠?还是说,我嫁到军阀家不幸福,也同样不允许其他人幸福?她和青山是不是真的很登对?”
这些问题她问过自己,可是连自己都说不出歌答案。
张妈长叹了一声:“夫人,这事只能怪少夫人命苦了。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成王败寇,那里还能顾得上儿女情长。当初她决定跟着少帅的时候,就该明白的。”
景夫人点点头,拢了拢肩上披着的皮草。起风了,这夜忽然变得很冷。
————
杏林镇,妙手村。
偏僻的村庄里,一辆黑色的汽车行驶在浓浓的晨雾里。
车轮碾过,扬起黄土尘埃漫天。黄土路的两旁,是一大片杏子林。四月天里,已经可以看上树上开始冒出青油油的杏子。车子开进村庄,却没有在村子里停下来,而是绕过一片池塘,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小木屋边。
小木屋依水而建,后背倚山。清晨的池塘水面上升起雾气,衬托得此处,像是个人间仙境。若非是这般光景,此处倒也是风景绝佳的地方。可惜,此刻的晚歌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