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没敢招惹他,自己寻了点事做,下去熬了碗粳米粥端上来。
燕承锦这时候还有什么胃口,不过勉强吃了两口压一压,那药倒是老老实实全喝了。
再接下来……两人两顾无言,似乎都有点无事可做无话可说了……
本来天麻谨记着大夫那安心静养的交代,甭管有喜是不是真的,静养总不会有错。是想让燕承锦好好休息。
不过燕承锦摊上这么大的事,还能再安安心心休息那是有鬼了。而且大夫开的方子挺有效,疼痛渐消,人也就跟着精神不少,他心里有事,越发是睡不着。再一翻身转眼又看见天麻打点着十二分精神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候在旁边瞅着他。
他那眨巴眨巴的小眼神弄得燕承锦想视而不见都不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两人总不能就这么干瞪眼,燕承锦此时实在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天麻再不济事,总也是个知情的。当下索性坐起身,拿过纸笔写:你要是没事做就说说话吧,总看着我做什么。
天麻讪讪地笑了笑,小心地道:“主子,你是不是……反而不高兴?”
燕承锦微微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听到这消息,惊骇之后想得更多的是此事带来的困扰,实在没感觉到初为人父的喜悦。要说是不高兴吧,好像也不应该。但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么?当然要断然否决:没有。顿了顿又写:这事太突然,我只是有点不能适应……
天麻看了看他的脸色,不仍不大相信,低头道:“我还以为,主子会不想要它。”
燕承锦像是吃了一惊地看天麻一眼,飞快写道:这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要?
可转念想一想,也怪不得天麻会这么猜测。
这个孩子,没来的时候他不曾期盼过,当它在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到来,燕承锦虽觉得烦恼,可最初的震撼过后第一个念头却是该如何为它打算。若陆世玄尚在人世,燕承锦也许就铁了心不要这孩子。可现在人已经没了,这大概是陆世玄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血脉了,无论是于情理还是道义,他都没法拒绝这个意外。但撇开理智,他也说不上自己对这孩子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想到此处不免多少也有些感怀,连忙转过念头不再想下去。提笔对天麻道:这事你也不要声张出去。
“可是,”天麻偷偷地瞄了一眼燕承锦的脸色,壮着胆子道:“奴才说句份外的话,郡马爷不在了,老夫人又这么对你,留在这家里也没意思,她又想让你改嫁,还不如遂了她的心意咱们自己也落得轻松,照样能挑个好人家。若是让她知道你有了陆家的骨肉,只怕就不会轻易让你出这个家门了,这事确实该瞒着她们家。但太后娘娘和皇上那儿就不必隐瞒了吧?要是他们问起小的来怎么办?若是日后知道小的说谎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燕承锦倒不是为改嫁打算,只为自己考虑而妄其它那种事,他即看不起也不屑去做。老夫人是陆世玄的母亲,他进了陆家门,理所当然也是他的长辈和责任。他该有的尊敬一直就没有少过,对方领不领情那又是另一回事。然而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他毕竟前半生意气风发,甚少有这样憋屈还发作不得的时候,不愿让陆家知道,除了不知如何开口,多少也有点置气的意思在里面。
至于太后和皇兄那头,他倒不怕天麻把他们都搬出来,然而那两人若得知此事,想必也绝不会欣喜若狂就是了。况且他现在自己也没理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想想要应付太后和皇兄的惊诧与追问就觉得打怵。
当下燕承锦不动声色地写道:你别管那么多,现在先闭嘴便是。要是觉着没法管住自己舌头,趁早现在就到东山守陵去,不用再跟着我。
燕承锦平素待下人并不算十分严诃,现在一上来就拿守陵威胁,很能说明他在此事上的态度了。
但天麻跟了他不少年,挺清楚他的禀性,多半不会当真这样打发自己,居然还敢脱口而出道:“我不说又有什么用?再过上俩月,肚子早晚要鼓起来,到时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了。”
见燕承锦杀气腾腾的目光嗖地投过来瞪着自己,天麻忙缩起脖子:“这话是大夫说的,不是我说的!”又嘟嘟囔囔道:“其实他说得也没错,如果主子你真有了身孕,等身子重了,想瞒也瞒不住!”他瞄了瞄燕承锦,揣度他是否是不好意思,自告奋勇地道:“主子,你是不是害羞?这有什么呢,你要是不好开口,太后皇上那儿,小的去说。如何?”
天麻之前不敢和燕承锦提他怀孕的事,但要把这事告诉除燕承锦之外的其它人却是毫无压力的。
燕承锦才抬起手来,天麻立即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脑袋,十分委屈地看着他。
天麻到底是出于一片好心,燕承锦这巴掌终究是没拍得下去。而且天麻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没人看得出来,可三月五月后呢?那时正是盛夏,衣物轻薄,根本没法捂得住。只是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根本不想这事让人知道。
天麻苦着脸又道:“主子,就算没有人瞧见,可这事也不是能一直瞒下去的。人家十月怀胎,早晚有瓜熟蒂落的一天……”
燕承锦心里只管暗恨这小天麻偏要哪壶不开提那壶,真是太讨厌了,那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什么的,听起来刺耳的不得了。此时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竟想和他聊天的打算,这家伙虽然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