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边,陆青桐忡怔了一会儿,默默抬手擦去了眼角泪痕,瞄见门口山茶巴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陆老夫人走远。她听见动静过来,却是被眼前一幕吓住了不敢进来,陆青桐打点起精神朝着她招招手,山葵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了方才的一幕,此时面对着陆青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嗫嗫了半天才想出一句话来安慰道:“小公子,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这事儿还真是谁都说不准的,不是也有大夫说你怀的是个男的么,日后要真是生出个男娃,那就都好了……”
陆青桐勉强朝她笑了笑,是不是男丁还真是谁都没数的事,自己也就把她的言语当作宽心话听一听就算了。这几日陆老夫人找上燕承锦的事他也隐约知道点儿,如今就算生下来的这个是男丁,也比不上那位的孩子来金贵。
从前他挨打受骂是等闲平常,挨上一两个巴掌这种事根本算不上什么。也是这些时日过得舒舒坦坦,纵然被人看不起,但明面上的却没有受过呵斥打骂,日子好过了不知多少倍。这才几个月的时间,陆青桐再回想起从前的生活,竟然快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所以今天对着陆老夫人一反常态地对他打骂,让陆青桐一时反应不过来,简直要以为自己在噩梦里又回到了过去。
陆青桐明白自己进陆家的方式实在并不光彩,然而那个时候他也是走投无路。在陆家的日子过得安逸富足,吃的用的是从前连见都没见过,也忘了自己只是为了孩子谋条生路的初衷,只想着这日子若是能这般过下去该有多好,因此平时对着陆老夫人一向温顺巴结。此时这般遭遇,多少也生出几分心灰意冷的感觉。
但他眼目前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有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又强打起精神与山葵应付了几句,终究是兴致不高。
山葵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两人正相对默然时,门口那儿又有春桃探出头来晃了一晃。她目光在屋子里游走,似乎在找些什么,正好与陆青桐视线遇在一……
春桃一惊一乍的,只得讪讪地站了出来,朝着陆青桐干巴巴地叫了声小公子。又转向山葵道:“我过来找老夫人,她有没有来过这边?”
她和山葵从前都是老夫人的丫环,两人感情一直很不错。方才陆老夫人突然跑来没头没脑地又是打人又是打人的事,山葵本来还想和她报怨几句,看她脸上有些惊惶,口气又显得焦急,却是和平常大不一样,把话咽了回去,迟疑着道:“你怎么了?”
陆青桐也看出春桃脸色不大对劲,亲自倒了杯水给她,跟着道:“……陆老夫人是来过,刚刚走了没一会儿……你不要紧么?是不是不舒服?”
春桃正在忐忑不安,她方才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陆老夫人今儿不大对劲,她心里害怕得很,这事也不怎么该找谁说又该怎么说,经时见他两人问起,也巴不得有个人能帮着拿拿主意,。便把之前老夫人又哭又笑,摔了衣服在地上踩的事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三人也是面面相觑,山葵想到老夫人方才的举动,顿时也觉得怪异起来,道:“这……老夫人她莫非是想不开,得了失心疯了不成?”
陆青桐倒比她两人都要稳重一些,连忙喝道:“不要胡说!老夫人近来心情不大好,难免有些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但心下也忍不住要这般想,只是绝不肯随便说出来罢了。
山葵自知失言,住了口不敢再开口,春桃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但看她那样子,民是有几分认同山葵的说法。
陆青桐三两句将春桃安抚住了,又让山葵也帮着出去找一找。然而他自己也是坐立不安,当然是陆老夫人一力做主将他留在陆家,若是陆老夫人出了事情,别人要将他赶出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都到这个份上了,若真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了陆家,他已然无处容身,更别提怎么生孩子养孩子。
其实即使陆老夫人真出了什么事,这家里轮到陆世青或是别的什么人来作主,若还要一分颜面,就只会刻意淡化此事,绝不会在风口浪尖上再大张旗鼓地把他赶出去,越发地落人笑柄。毕竟他肚子里的还是陆家的血脉,留也留了他这么久了,再翻脸不认人委实刻薄难看,陆家虽然现在还靠着王府的接济才过得这般风光,但多不多他这么一张口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他这辈子也就见不得光,日后什么名份地位什么的那是想也不要想的,顶多就跟府里多养个仆从下人一般。
但凡事关心则乱,陆青桐有些小聪明,然而有限的经历和见识就摆在那儿,自然不会这般住深处去想。虽然觉得陆家也不大可能就此把自己扫地出门,但难免也是暗自惴惴,坐在房中也是六神无主心烦意乱,那孩子也不安分,偏在这个时候来添乱,在肚子里也是动得有些厉害,越发地使人烦躁。
这头春桃山葵两人分头在宅院里转了一圈,却是到处都没见着陆老夫人的身影。还是山葵念头一转,又跑去向门房打听,这回倒是不久前有人看见陆老夫人拎了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一个人从侧门出去了。
门房见春桃一脸慌张,只以为她是做错了事而担心,想了想还好心安慰她:“你别太担心,我看陆老夫人还挺高兴的,方才都是一脸笑容出去的,你要只是打碎了东西这样的小事,小心认个错,老夫人大约也不会骂得太厉害。”
看来陆老夫人那时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