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均总觉得方才自己疏忽的那一点时间里,他二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应对的计谋。可偏偏自己一无所知。
天麻这时已经回来了,就站在燕承锦身边,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何均,那眼神古古怪怪的,几乎都要让何均觉得推到面前的汤盅里是不是被燕承锦投了毒。
当然那碗汤他最终是没有动的。既然他从燕承锦主仆两人脸上看不出什么,索性也就不去无端猜测,把心事转到了正事上来。
他问道:“王爷,方才昆布所说……”
“怎么?”燕承锦警惕地瞄了他一眼,只要不提成亲之事,他倒也能与何均好好说话:“你想趁机给西陵找点麻烦?先跟你说好,那仅仅是谣传,明达身上可没有那件东西。假若你能画个图样出来,我或许能照着样子刻一个,你能拿着它带上人手去西陵冒充皇亲国戚,搅他个腥风血雨。要么?”说到后面,似乎很是有些巴不得如此的意味,边说边一脸期盼地瞄着何均。
这提议看似诱人,其实还是十分胡闹。何均听罢也只是一笑,无奈道:“我只是想问问,冯家与昆布有什么关系?今日来时,刚从茶楼离开的那辆马车,是冯家的吧?”
燕承锦一听是这个,‘哦’了一声,把冯二小姐的解释又向着何均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就知道这些,别的可都不知道了,刚才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呢。你站外头不也都听到了?你想知道什么仔细的,不如自己去问昆布?”说着话让天麻上茶。
何均看出他这是送客的意思,却还是坐着不动。他本来就不是能够将满门心思都投在情爱之上的人,至今未婚,除了眼界高思虑多之外,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他这里细问昆布与冯家的关系,并不是一时无聊没话找话,实则在问的也是冯家与西陵的关系。
冯家凭商贸起家,与周边邻国都有往来,本来冯家大小姐收留了个西陵人也关不奇怪。但昆布居然还知道玉玺的传言,何均一方守将,在这些事上自然要比别人敏感些。又想起两年前那位据说是远嫁却又有传言是与人私奔了的冯家大小姐,从此音信全无,冯家老斧子在外人面前也不大愿意提起这个女儿。而如今西陵王塔泽身边,这两年却是多了个汉人宠妃。何均难免要多些联想,便想仔细查证一番。
燕承锦听他如此一说,也并没有多少兴趣,想了想道:“卫彻把冯家一个管事给拐回来了,到现在大概也还没来得及问,你去问他要人吧。不过也别把他弄得不成人形,我答应问清了若没有事还要放他回去的。”说着又朝何均举了举茶杯,盯着何均的眼里明晃晃地写了‘你还不走?’几个大字。
何均为之气结,也不知怎么地生出股不甘的气性来,坐在那儿就是不挪地儿,顿了顿道:“看样子王爷前几日的病,想来已是好得差不多了?”
“嗯?”燕承锦坐直了身子,眼睛滴溜溜地转:“我那时只是晕船而已,现在早已经不要紧了。”
何均便顺着他的话道:“既如此,那王爷打算几时回京?圣上对王爷想念得紧,朝中还有武试诸多事宜需得忙碌,总要在一月之内回到京城。浜洲风光大抵就是如此,王爷若有雅兴,不妨等诸多事毕再来游历……”
他原本已经预备了燕承锦贪恋着与那人在外头无拘无束,必然百般不情愿就此回去。
谁知燕承锦转了转眼,便痛痛快快地点头:“既然如此,若是执意耽搁倒显得我不懂情理了,但凭何将军安排吧。”
何均原本为他准备好的种种软硬兼施还没机会使将出来,较着的一口气一下子没了目标,憋得好不难受。
燕承锦瞧见他脸色,嘻嘻地笑了起来,倒是大大方方道:“皇兄让你带足了人手来找我,可不全是为了保驾护航的吧?一定也给了你事急从权便宜行事的权力,若是我执意不肯回京,嗯,就不妨用强的捉我回去?”
“我都做了他多少年的兄弟了,哪还会什么想不到!”他从何均微带讪讪的脸色上已经得到了这个猜测的答案,哼哼笑了两声,不冷不热道:“你带来的人倒是训练有素,就连我都使唤不动他们!”
何均明知他这话是明褒暗贬,想了想,任微笑着把他这话当作赞赏腆颜受了,又问道:“王爷想让他们做什么?”
燕承锦想让他们别在窗外戳着别在角落阴影里猫着等等,总之就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叫自己见着就成。这话当然和何均说了也没有用,他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把自己给看严实了——便含混过去。又朝何均举杯相送,他这次再不客气,直言道:“何大人,正事说罢,你也该告告辞了吧?”
燕承锦开了这个口,何均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更兼燕承锦突然间如此温吞顺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与之前大相庭径。何均直觉这其中必有古怪,也觉得燕承锦或许有什么打算,偏偏一时看不出来,只好提醒自己暗自多加留意,以防他是装出温顺认命的样子来让自己放松警惕,而乘机摆脱自己溜之大吉。
虽然这么做是摆明了削皇上的面子和皇上对着干,试图逃跑无疑是往皇帝的怒气头上火上浇油,按说不到万不得已但凡还有点理智的人都犯不上这么干,正所谓跑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跑得了一辈子,况且宫里那两位是他亲哥亲娘,又不是他什么仇人,他还能一跑了之以后都再不相见了么?
不过何均为将多年,深谙小心无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