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着何均的面子,自然是不能像几名下属那般将他手脚捆作一处。许维将他搬进船舱里,让他倒趴在椅子上,寻了窗帘撕成布条就着这姿势将人给绑上了。又拿来清水伤药,给他清洗包扎,又替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散落的发鬓,总算让何大将军看起来不是那么形容狼狈。
何均果然如林景生所说一般身强体壮,这一晕也就只是片刻的工夫,许维才刚给他收拾妥当,就听他轻轻j□j一声,挣扎着似是要醒了过来。
人虽不是被自己当头一盘子给放倒的,但许维对上何均那还带些迷茫困惑的眼神还是没来由的心虚。叫他摆弄昏迷不醒的何均大将军没有问题,可如今人家睁了眼,再要让他去给何将军擦擦脸梳梳头理理衣服的,许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他悄悄地后退了两步,转着眼睛一旁看去,天麻出去收拾不在舱内,他只好向燕承锦求助,小声地唤道:“王爷?王爷?何大人醒了……”
何均听到王爷两字,猛然一惊,神志倒略略清醒了两分,也顺着他的目光朝一边看去。
燕承锦除了方才立下大功的盘子之外,原本还准备了一包mí_yào攥在手心里,适才紧张之下,指甲掐破了纸包也不自知,任由药粉撒得满手心都是。
林景生也是刚刚去牵他手时摸了一手粉未状物事才发现,一时又是好气又是担忧:“谁让你还弄这个的?这些东西你现在最好都不要碰,对你身子不好……”念叨着一边拉过他的手将上面沾上的药粉拍干净。仍旧不太放心,顺手又取过桌上茶壶倒水与他冲洗,最后看看没有手巾,索性扯过自己衣袖替他擦手。
而燕承锦却是低着头乖顺地听他抱怨,也不曾分辨一句。目光却不太老实地看着他忙忙碌碌地给自己洗手擦手,脸上没有半点反省和不悦,反而笑嘻嘻地十分高兴喜悦的样子。
这两人都专心致志心无旁鹜,许维怕惊动了何均叫得又不大声,便自动给忽略过去了。
许维等了一会儿不见燕承锦有什么反应,又不放心何均,只好又转头朝他看了一眼,却见何均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门口头挨头凑在一起的两人,那神情看似清醒,偏偏又不喜不怒木怔怔的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许维给吓了一大跳,心道坏了王爷那一盘子该不会把何大人敲傻了吧?想到这儿许维可就担心起来,他默不作声地盯着何均观察了片刻,只见何大人硬是保持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模样直直看着前方,
许维自然没有能看出何大人心里的千头百绪,他只是越看越觉得何大人那个什么……像是被打傻了似的……
他当下就紧张起来,也顾不得是不是打扰王爷,三两步窜过去扯扯燕承锦衣摆,眼角示意燕承锦朝何均看去:“王爷,你看何将军他……”许维一向心直,口无遮拦地就把心里话倒了出来:“何将军他不会是叫王爷你给打出毛病来了?”
燕承锦拍开他的手,小声道:“他身体底子好,我也只是轻轻敲了他一下,那有那么容易就被打出毛病来的。”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也向何均看去。
何均此时已然完全清醒过来了,既想起了之前发生的变故,也发现了自身被反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这一窘迫事实。人生如此变化无常大起大落,还是何均平生首次的经历,但他也算阅历老道,如此马失前蹄落入情敌手中叫人给绑上了。此事虽出乎意料,却也没让他生出寻常少年人会有的羞愤欲绝之感,不过心里恼怒愤恨悲凉感慨种种情绪自然绝不会少。
最可恼那两人还在自个面前卿卿我我旁若无人,何均只觉这场面荒唐可笑却又无比讽刺,简直都要觉得自己心如枯槁死灰一般了。
再听许维还在那里扯着燕承锦朝自己这个方向又是努嘴又是使眼色的。何均隐隐约约听得他们商量的是什么,顿时啼笑皆非,只好继续面无表情地保持着沉默。
看何均如此镇定得堪称麻木的表情,燕承锦心里也有点儿犯嘀咕,想了一想,拉着林景生双双走过去,先是对着何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了一声:“何兄?”
何均尚且记得眼前一黑之前落到自个脑门上的盘子,以及脑后生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此时眼角余光再扫见他两人衣袖下尚且牵在一起不曾分开的两手,已然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闻他叫唤也只是木着脸轻轻地点点头。
燕承锦从他这番反应上实在判断不出什么,偏着头又打量了他一会,突地绽颜而笑,伸手指着自己道:“何大人……嗯,何大!你自个脚下一滑摔了一跤不慎撞坏脑子,现在还认得我是谁吗?我是你家隔壁邻居张三。你去年娶媳妇时向我借了十两银子,一直都没还呢。什么时候还?再不还的话,嗯,你是不是要卖身到我家做三年长工抵债?”
何均纵然是满心凄苦与忿然,也架不住他这番胡言乱语的编造。想起他前两日沉郁忧愁的模样,与林景生牵着手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活泼欢快的人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这不受拘束的活泼心性或许是他一直压抑住的本性,可惜能让他如此畅快地放开心怀的人却偏偏不是自己。
纵然挨了完全不曾手下留情的一盘子,又落到了眼前这局面,但他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人仍旧喜欢得很。何均心里虽如同灌了半坛子老醋一般满心酸溜溜,但看他那般笑容,对着燕承锦的目光仍是忍不住柔和下来。勉强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