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彦五郎的突然起身并大讲天然理心流与绪方逸势的轶闻——众人权当此事为不足道也的普通小插曲。
不稍片刻,大伙儿就该干嘛干嘛。
还没吃饱的人继续吃饭。
想向近藤和松井常敬酒的人继续敬酒。
想纵情唱跳的人继续唱跳。
想“战斗”的人继续“战斗”……
木下舞重新悄悄地扬起了如临大敌般的警惕视线。
只不过,她此刻一心二用。
不仅将视线投注在佐那子的身上,还时不时地将目光转到了……正昏昏大睡的总司身上。
佐那子再度敏锐地发现木下舞的注视……然后再度采取了“冷淡”、“无视”的态度。
尽管木下舞的举止做得很是隐蔽……但这个时候,青登也终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的这些小动作。
实质上,早在佐那子刚才以无悲无喜的语气对木下舞说:“看样子,木下小姐你很不擅长饮酒呢,身上连点酒气都没有,就已经喝醉了。”时,青登就已经嗅到了弥漫在二女之间的淡淡火药味……
佐那子为何要与木下舞作对——青登不清楚这是否与自己有关,毕竟他还拿捏不准佐那子是以“关系很好的朋友”……还是别的什么身份来看待他。
但木下舞不同。
连桐生这样的第三者都看得出来木下舞对青登抱有着何样的感情……遑论青登这位双商都正常的当事人?
虽然只是青登的推测……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木下舞之所以于此刻用着这种充满紧张感、警惕感的视线瞪着佐那子,原因就出在他的身上,出在和数日前的那场焰火大会上……
青登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碗筷。
这个瞬间,青登感觉周遭的声音都在远离自己——他在专注地思考。精神的高度集中,令青登感觉以自己为圆心、以1步为半径的这一小片空间,仿佛都从世界切离。
——别犹豫了……!
于心中这般暗忖过后,青登深吸一口气:
“我的手被酱料给弄脏了,我去洗个手。”
抛下这句话,不待佐那子和木下舞做出回应,青登便匆匆搁下手里的碗筷,“呼”地站起身,朝宴厅外快步走去。
青登并没有走向厕所或是院子里的水井——他马不停蹄地径直奔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上到二楼后,青登轻车熟路地拐进他和斋藤、永仓等人共同居住的房间:食客之间。
青登从存放着自己的衣物、日用品的储物柜里翻出笔墨纸砚。
铺纸、研墨、静心——做完这一连串的准备工作之后,青登一脸肃穆地提笔在纸上撰写着什么……
……
……
试卫馆,某处——
桐生双手搭扶着身前的窗框,透过敞开的窗户,遥望远方的景色。
这时候,一道充满磁性的中年男声,自桐生的身后叫道:
“间宫君。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们终于来了啊……”
桐生发出如释重负的轻叹,然后转身朝后——古牧夫妇肩并着肩地向他大步而来。
“我还以为你们俩没弄懂我的暗号呢。”
“突然说自己想去解手,并在起身离开时悄悄地伸手碰了下我和阿町的肩——我还没衰老到连这种程度的暗号都弄不懂。”古牧吾郎莞尔。
桐生跟着笑起来:
“古牧……”
“间宫君,这里没有旁人。”古牧吾郎打断了桐生的话头,“没有再做伪装的必要了。”
“哈……说得也是。”
桐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那么……虽然刚才已经对你说过一遍‘好久不见’,但刚才所称呼的是你的假名……所以我姑且还是再说一遍吧。”
桐生轻了轻嗓子。
然后,露出怀念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啊……绪方君。”
“嗯。”古牧吾郎……或者说是绪方,伸出手熟络地拍了拍桐生的肩膀,“间宫君,别来无恙了。”
“我们差不多3年……还是4年没见过面了吧?”
“有吗?记不太得了。”绪方耸了耸肩,“自打年过七十后,我就对时间越来越不敏感了。”
“哈哈哈,这也是老人家的通病了呢。对我来说,你和源一大人在天王山决斗的日子,仍恍若昨日……”
“彼此彼此。我与内藏助一起四处闯荡的一幕幕犹在眼前……结果仅转眼的功夫,天然理心流未来的四代目掌门人都结婚了。”
绪方缓步走到桐生的身边,而阿町也紧跟而至。
三人就这么并肩站在那扇宽大的窗口前,面朝窗外的青空。
“我就不讲多余的开场白和寒暄了。”
桐生道。
“我知道你们俩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问我,所以我才特地以暗号约你们出来单独会面。”
“现在,你们若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我吧。”
桐生话音刚落,阿町就急不可耐地发出带着紧张感的声音:
“间宫君,那个‘仁王’和阿舞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桐生像是早就料到了绪方和阿町肯定会先问这个问题似的,神色平静地淡然道:
“你们两个居然还知道‘仁王’……这让我稍稍有点意外呢。橘君的名号都已经传到近畿了吗?”
绪方无奈道:
“我和阿町只是隐居于京都而已,又不是隐居于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