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总司便拿着一条坚韧如麻绳的粗长藤蔓,回到青登的身旁。
“老实点!”
青登一手接过藤蔓,另一手把“窝瓜脸”的双臂扭到其身后,三下五除二地将他五花大绑。
青登的绑法,乃是在奉行所代代相传的“捕绳术”。
奉行所的“捕绳术”之所以能够代代传承,原因很简单——它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除非像项羽那样天生神力,或是有着可将手脚随意弄脱臼的特异才能,否则一旦被奉行所的“捕绳术”捆上,就绝无挣脱的可能。
“这是……奉行所的‘捕绳术’……?”
“窝瓜脸”圆睁双目,扭过头来,瞪视青登。
“喂,你是官家的人?”
“无可奉告。”
青登回以冷澹的答复。
“窝瓜脸”应是自知自己无力挣脱,故“啧”了一声,垂下脑袋,面色难看。
“我们走。”
在左那子和总司的左右相随下,青登一边押着“窝瓜脸”,一边朝茅草屋大步走去。
一行人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朝里窥探,确认里头无人之后才迈步踏入屋内。
青登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难闻的潮湿霉味便朝他扑面而来。
呛人的恶臭,令青登不觉抬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这是一个充满破败、如同废墟一般的狭窄空间。
灰尘在光线的照射下,在屋子里闪闪发光地飞舞。
久未清扫的地面布满污垢,仿佛铺上了一层暗褐色的地毯。
没有任何房间。卧房、厨房,全都没有。
青登等人进门后所见的一切光景,便是这座茅草屋的全部空间。
青登一边绕着圈子踱步,一边举目四望——既见不到灶台、锅盆等做饭工具,也见不到斧头、锄头等生产工具。
所能找到的家具,就只有木柜、灯台、小马扎……
一言以蔽之,这座茅草屋并不适合人类生存。
青登走向不远处的一架木柜,将其打开,发现里面仅放入了一点杂物:一包烟袋、一根烟枪、一只烟灰缸、三根完好的蜡烛。
他打开烟袋,袋里只剩下一小撮长毛的烟叶。
“你们那边有发现什么吗?”
青登侧过脑袋,朝搜寻其他方位的左那子和总司问道。
总司:“没有。”
左那子:“我也没有。”
听到二女的这番答复,青登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座茅草屋比他预想的还要空旷、荒芜……
入眼处,尽是一些派不上用场的垃圾。
找不到半点有价值的物事,连这座茅草屋到底是不是橘隆之的“秘密据点”都无从考据。
就在这时,从刚才起就一直乖乖地盘膝坐在屋子一角的“窝瓜脸”,突然出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搜查这座屋子?”
青登打量了“窝瓜脸”一眼,然后以挟着嘲讽意味的语气说道:
“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你倒先问起我们的身份来了。”
“……”
“窝瓜脸”默然沉吟,若有所思。
正当他张了张嘴,貌似打算说些什么时,总司的大喊声介入进他与青登之间。
“橘君,你快看这个!我在那边的柜子里找到一把刀!”
总司捧着一把外形朴素的胁差,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青登面前。
胁差……总算是找到一件值得多加关注的物事了。
青登和左那子纷纷移步靠拢到总司的身旁。
三人的注意力,此时都放在了总司掌中的胁差上,因此谁都没有发现——“窝瓜脸”在听见总司唤青登为“橘君”后,瞬间瞪圆双目,童孔紧缩,口里都囔:“橘……?”
青登从总司的手里接过胁差,先是端详一圈鞘身与刀柄,然后拔刀出鞘。
不出青登所料,刀身上长了不少褐色的锈斑。
刀剑是一种若不定期保养,就会生锈的娇贵武器。
武士刀的保养并不复杂,仅需准备好三样东西即可:刀粉、刀油与磨刀石。
磨刀石用来磨利刀锋。
刀油用来防锈。
刀粉用来擦去刀油。
防锈是刀剑保养中的重中之重。
因此,但凡是家境尚可的武士,有一个算一个,其腰间佩刀的刀身都是油晃晃的。上手一摸,一手的刀油。
金属器物遇水易起锈,所以刀剑最忌讳碰水。
为了保护佩刀,许多武士出门在外时,都会给佩刀系上刀套、鞘套,防止湿气渗入刀身、刀茎。
在给刀剑做保养,或者是在品鉴刀剑时,要么紧闭嘴巴,要么咬住一块布或一张纸,谨防自己的唾沫星子喷溅到刀上。
遥想去年三月初的樱田门外,大雪纷飞,井尹直弼的护卫们按部就班地给腰间的佩刀系上防雪的刀套、鞘套,以致在刺客来袭时,没法于第一时间拔刀迎战,失了战机,被刺客们打得溃不成军,不少护卫急得直接连刀带鞘地抽出佩刀,将刀当棍来用。
青登紧握胁差的刀柄,举起手臂,向天而立。
在光线的照射下,尚未被锈迹覆盖的刀锋闪烁出炫目的寒芒。
不难看出,此刀的品质不俗。
尤其是刀胚做功精良,刀面闪耀着清冽的寒光。
青登将胁差收回至胸前,然后以熟稔的手法取下目钉。
所谓的目钉,就是用于固定武士刀的刀柄和刀茎的圆形固定物,由刀柄处的目钉孔插入固定,可以由铜、铁、竹、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