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乖乖听命,顺从地缓缓睁眼。
甫获光明,她便发现自己的身上溅满黏糊糊的鲜血,旋即面色泛白,险些瘫坐在地。
“不要转身,你身后的光景有点……不太雅观,就这么直接走回你的店铺吧。”
“谢、谢谢你!”
女老板勉力地支撑身体,感激涕零地向青登致谢后,踉踉跄跄地逃回她的茶肆。
这个时候,佐那子和古牧夫妇快步移身至青登的身侧。
古牧吾郎嘴角挂笑,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地夸赞道: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橘君,你的剑术俨然已有大家之风了呢。”
青登闻言,下意识地反问道:
“古牧先生,你也懂剑术吗?”
“略懂一二,年轻时练过一阵子的剑术,自打开店卖起和果子后,就没怎么碰剑了。”
忽然间,一道充满焦急意味的男声自青登的身后响起:
“足下,你快逃走吧!”
青登微微一怔,转身望去。
一名15岁上下的年轻武士——正是适才想要,还跟自己的朋友起争执的年轻武士——
“你所杀的这几人是楠木组的人!”
“听你的口音,你应该是自关东来的异乡人吧?你可能不太清楚得罪楠木组意味着什么……总之你快逃吧!”
“京都奉行所和楠木组狼狈为奸!”
“等京都奉行所的狗官们来了,你就遭殃了!”
年轻武士的这一席话,点醒了在旁围观的其余人。
一时间,围观群众纷纷面露担忧的神情,七嘴八舌地说道:
“是啊,年轻人,你快走吧!”
“趁着奉行所的狗官们尚未过来,赶紧远走高飞。”
“奉行所的狗官都是一帮酒囊饭袋,你只需暂离京都,避过风头后便可转危为安!”
望着热心地劝他们快点离开的京都士民们,佐那子不由嘟囔:
“看样子,京都也并不只有眼高于顶的傲慢狂徒嘛……”
随后,她压低嗓音——她没有忘记他们仍在微服私访——悄悄说道:
“橘君,我们走吧。”
然而,青登却充耳不闻。
只见他抿着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佐那子见状,不得不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橘君?”
这一次,青登总算是开口讲话了。
“……不,我不走,我要等京都奉行所的官差们过来。”
此言一出,佐那子和古牧夫妇的表情上无不浮现出费解的神色。
“仔细一想,我今日虽走遍了京都的各个要地,却尚未去过奉行所呢。”
青登停了一停,随后以坚定的语气补充道:
“我要亲眼看看而今的京都奉行所究竟是什么德性。”
佐那子惊讶地睁大美目。
“你要故意被拘押?别闹了,若想视察京都奉行所的话,方法有的是吧?何需采用这样的手段?”
“‘路人’与‘囚人’——这两种身份所见到的景色、所体验到的感悟,是截然不同的。”
说到这,青登换上调侃的口吻。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论身份地位,京畿镇抚使远在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之上,并且我只对将军大人负责,就算使天皇本人都没法对我指手画脚。再不济,光靠我一人也能杀穿整个奉行所。”
“我才不是在担心你的安危。”
佐那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奉行所的酒囊饭袋们奈何不了你,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没事找事。”
因为青登等人交谈时都压低着音量,所以外人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只瞧见青登不仅没有立即离开现场,而且还怡然自得地跟同伴闲聊,一脸的悠哉游哉。
以年轻武士为首的适才劝青登快走的好心人们,眼见此状后俱是心急万分。
正当他们打算再说些什么时——
哗哗哗哗哗哗……!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骤然而至。
循声望去——一员员手持十手、长梯、刺叉等武器的官差们,朝着这边快步奔来。
年轻武士心头一震:
“完了……奉行所的狗官们来了……”
官差已至,没有逃跑的机会了……年轻武士等人纷纷朝青登投去惋惜、怜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结果,他们却发现青登仍跟个没事人似的,不仅面色如常,而且还饶有兴致地调侃道:
“不管是在何时何地,这些官差都是一副德性呢……总在事端都已结束后才姗姗来迟。”
官差们的领队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胖子。
他来到鲜血淋漓的现场后,顿时吃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
他看了看身首分离的刀疤脸,接着又看了看心胸开阔的梅原淳之。
“谷口大人?!梅原大人?!”
看样子,他认识刀疤脸等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都是谁杀的?!”
“是我杀的。”
青登毫不踌躇地朗声道。
“这些人全是我砍的。”
胖子错愕地望着青登——他大概是头一次碰见这种主动承认罪行的犯人吧。
少顷,回过神来的他,转头朝身后的部下们喊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他抓起来!”
京都奉行所的官差们的综合素质,比青登预想中的要好上不少。
随着胖子的一声令下,官差们顿时摆出十分经典的阵型——手持长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