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贼军大营,本阵——
“救命啊!”
“喂!不许逃!不许逃!”
“啊啊啊!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走开!谁爱送死谁去!别挡老子的路!”
……
无比嘈杂的动静,直接惊醒了正在小憩的柴崎炼十郎。
“怎么回事?!”
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随手抓起床边的羽织,胡乱披上,一个箭步冲出帅帐。
呼!
迎面而来的冷冽寒风,捎来针刺一般的砂尘
柴崎炼十郎不得不抬手护脸并眯细双眼,用睫毛来保护双目才能勉强视物。
当然,眯眼只是暂时的。
仅瞬息,他就瞠目结舌,表情被强烈的震愕所支配。
“这是……什么……?”
早春的冷风强劲地吹,运来了悲惨的哀嚎、刺鼻的血腥味、以及死亡的气息!
悲鸣的脸。
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逃亡的人群。
掉了满地的刀枪。
破碎的旌旗。
空中飞散的血沫。
远处的开阔地那边,截至刚才为止,都还是井然有序的军营。
可如今,它已经面目全非。
原本非常平整的地面被海量的血水和一只只脚踩踏成沼泽般的烂地。
那些折断的竹枪、撕裂的营帐、断折的刀剑,以及各种破烂玩意儿,到处掉落着、抛散着,其中还间杂着许多人的残骸。
已经引来了好些乌鸦,牠们在战场上空盘旋,静待最佳的猎食时间,反复发出“嘎嘎嘎”的刺耳聒噪,为战场平添别样的凄凉之感。
这些令人恍如置身地狱的恐怖画面交杂着,纷纷掠过柴崎炼十郎的视野。
他脑海中的那条名为“理智”、专门负责阻挡冲动、暴躁等负面情绪的防线,瞬间崩溃。
他四处张望,双唇微颤。
值此间不容发之刻,他下意识地去依靠自己最信任的人。
“摄津先生!摄津先生!”
他昂着脑袋,扯着嗓子,一遍接一遍地呼唤摄津赖光,伸长脖颈,四处寻找其人,像极了找奶吃的孩子。
然而……不论他喊上多少遍,却始终没能找到那道平日里只要稍微呼唤,就会立即出现在其眼前的颀长身影。
不知所措之际,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甩开帅帐,奔向离他最近的某位逃兵,一把控住其双肩,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喂!你!你看见摄津先生了吗?”
那人猛打了个冷颤,随后战战兢兢地回复道:
“摄、摄津先生?我我我我我、我没看到啊!”
“啧!滚!”
柴崎炼十郎粗暴地推开此人,接着又找向另外一人,问上同样的话——这人也没有看见摄津赖光。
找人、询问“摄津赖光在哪里”、收到“不知道”的答复、然后再找下一人、再问同样的问题、接着再收获“不知道”的答复……就这么周而复始。
摄津赖光仿佛是人间蒸发了,怎么也见不到他的影儿。
军营已经乱成一锅粥,在这个亟需强人来维护秩序的关键时候,他这个总大将却浪费宝贵的时间,尽在做一些与现实不相干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是精神崩溃的体现。
就在这个时候,柴崎炼十郎倏地听见那嘈杂的声响骤然放大、迫近,就像是暴雨天里陡然膨胀的乌云。
他下意识地转眼望去——在烟尘和血沫之中,到处是嘶哑的咆哮、痛苦的吼声、绝望的尖叫、悲戚的哀号。
拔足奔逃的汹涌人群,当真是挨山塞海,恐怖极了。
就在人群的最后方,有一道巨影在驰骋。
不可胜数的贼寇逃脱不及,纷纷砸在这道巨影的边缘上。
霎时,伴随着不似人声的嘶喊,一股股血箭一下子溅起数尺高,在半空中绽放出一朵艳红色的梅花,然后缤纷落下,成了地上的红色沼泽的一部分。
倏然之间,抱头鼠窜的贼寇们突然往左右两边逃开——满身杀气的巨影跃到了柴崎炼十郎的面前。
如云涌升!
如龙腾起!
光是看到这个巨影,贼军的一半就变了脸色,不禁后退;至于剩余的一半则撑大嘴巴,呆呆地傻站着,仿佛丢了魂魄。
柴崎炼十郎便属于后者。
他的目光发直,脑袋缩在拱起的两肩之间,连呼吸都怯懦地躲进了喉咙深处,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全然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像极了撞见老虎的兔子。
“你就是柴崎炼十郎吧?”
巨影一边开口,一边提起右臂——沾满血腥的槊尖,直指柴崎炼十郎的胸口。
……
……
新选组阵地,本阵——
土方岁三屹立在用泥土砌起来的瞭望台上,手中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遥望远方的贼军大营。
按照“一橘二土方,三近四山南”的指挥序列,在青登出阵的刻下,新选组的指挥大权落到了土方岁三的肩上。
青登携着佐那子和会津铁骑们离开后,土方岁三就一直站在这处瞭望台上,跟个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时刻监视敌军大营的动静。
虽然相隔甚远,但敌军大营的刻下光景……那滚滚尘烟、那四散奔逃的贼寇,已然清晰地映入镜筒,进而照进土方岁三的眼中。
土方岁三眯起双目,旋即转身跳下瞭望台,闪身回到本阵。
本阵里,近藤勇、山南敬助、清河八郎、木下舞、永仓新八、斋藤一,以及一、二、三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