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京都人就不待见关东人。
虽然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京都人并不善战,总是被关东人征服。
江户幕府的诞生就是建立在坂东武士们的强大军力上。
但是,京都人对关东人的看法始终不变——那就是瞧不起关东人。
之所以会如此,姑且算是有一部分的文化因素在里头,京都文化具有一定的排外性。
另一方面,关东人也没把京都人和大坂人当作是自己人。
论起远近亲疏来,京都也好、大坂也罢,都不是幕府的核心领地。
幕府的基本盘始终是关东八州。
如此,京都的士民们自然是对德川将军没什么感情。
更有甚者,甚至朝德川家茂的上洛队列投去厌恶的目光。
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出动了最大规模的安保力量,在两侧街边拉起漫长且严密的警戒线,谨防宵小之徒靠近德川家茂。
浩浩荡荡的将军队伍,便这么在一片死寂之中,缓缓地在夹道而来却沉默以对的京都士民们之间穿行而过……
……
……
京都,二条城——
二条城乃易守难攻的城堡。
它同时也是德川将军在京都的行宫。
因此,自今日起,德川家茂、天璋院等幕府高层都将入住二条城。
此城曾因天皇行幸而扩建,后来又因天灾、火灾、雷劈、绪方一刀斋的进攻等事变而数度修复。
虽然在这二百多年来,二条城一直处于“半荒废”的状态,但平日里一直有专人来维护它。
德川家茂来了——京都所司代和京都町奉行立即组织起大批人手,给二条城来了个大规模的大扫除。
从正门外的路面到本丸里的居室,全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毗邻二条城的街巷都被清空,禁止无关人员靠近,围观群众都被挡在警戒线之外。
上洛队伍停候在二条城之外。
青登、德川家茂、松平容保等人的轿子被陆续抬过外护城河、进入唐破风样式的东大手门。
【注·东大手门:即二条城的正门,据说是为朝向江户方向才将正门设置在东面】
穿过一小段路后,抵达车寄。
【注·车寄:指停车门廊,为方便上下车而在玄关前修建的顶棚外伸的门廊。】
轿外传来近习的呼唤:
“镇抚使大人,我们到了。”
“嗯,好,辛苦你们了。”
青登一边回应,一边活动着因久坐轿中而变得僵硬的腰杆、双肩。
“时间到了……真遗憾啊。盛晴,等之后有机会了,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青登回以掺着笑意的眼神,点了点头。
正当他准备抬手拉开轿门的时候,冷不丁的,他仿佛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身子一顿,旋即侧过脑袋,直勾勾地紧盯着天璋院。
“啊,对了,差点忘了。”
“嗯?怎么了?”
“殿下,我还没有回答你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呢。”
“问题?”
天璋院愣了一愣,随后作沉思状,努力回忆自己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青登就不紧不慢地说道:
“殿下,你刚才不是问我:我该不会是一直挂念着你吧。”
说到这,其面上的表情逐渐被似笑非笑的充满韵味的神色所支配。
“虽然称不上是挂念,但在很偶尔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想着:天璋院殿下现在正在做些什么事情呢?”
说罢,他不再停留,“唰”地拉开轿门,钻出轿子。
“……”
天璋院怔怔地呆坐在原地,双目发直,表情僵住就跟丢了魂似的。
……
……
这顶藏有天璋院的轿子并没有被直接送入仓库。
它在德川家茂的秘密授意下,被悄悄抬入一个无人靠近的隐秘角落。
驱散一切外人后,德川家茂独自走向轿子。
”母亲大人,你可以出来了。“
他一边亲自为天璋院拉开轿门,一边满面无奈地抱怨道:
”真是的……母亲大人,你的这个‘暗藏轿中’的点子,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连我都被你的胆量给吓到了。”
“若是让人发现您和青登同乘一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哎,算了,现在也没有再谈此事的必要了。”
“好在到头来也无人发现此轿的异样。”
这般说道的同时,他已拉开轿门。
然而,他却迟迟不见天璋院漫步下轿的身影,也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嗯?母亲大人?”
德川家茂一脸疑惑地探过头去,望向轿内。
只见天璋院仍旧坐在原位。
脊背挺直,双手迭放在腿上,线条优美的脖颈舒展着,螓首高昂——乍一看去,毫无异样。
依然是那个集优雅和诱惑于一身的女人。
然而,若是仔细观瞧,便能发现霞一般的嫣红挂满了她的双颊。
欺霜胜雪的脸蛋上浮现出阵阵红晕,耳尖像是被火烙了似的通红,显得含羞带怯。
人坐在这儿,魂却不知飞去哪儿了。
眼望前方,表情恍惚,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看着谁。
德川家茂轻蹙眉头,直勾勾地紧盯天璋院的面部神情,仔细观察,眼中闪过思考的眸光。
思考只是暂时的。
仅须臾,他就像是悟到了什么,眸光微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