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太郎,我就直接问了:在我赶回江户的这段时间里,‘幕英谈判’可有新的进展?”
因为没有电话、互联网这种方便的东西,所以在赶路的这段时间里,青登基本就是处于“断联”的状态。
他无法获知外界的信息,他人也联系不上他。
天知道在近日里,是否又出现什么大的变故了。
因此,青登现在迫切地需要情报。
胜麟太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叹了一口气:
“我只能说: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你若是再晚3天回来,‘幕英谈判’就结束了。”
青登追问道:
“何出此言?”
胜麟太郎又叹了口气:
“英方放出消息:以6月12日为限,如果幕府还不接受他们的条件,那么他们将在这一天炮打江户。”
“我估计,就算真要炮击,英方多半也不会动真格的,顶多就只是打几发炮弹,加大恐吓的力度。”
“不过……即使只是一发炮弹,也足以给江户带来灭顶之灾了。”
“毕竟,江户可是一座哪怕只是一条着火的断袖,都有可能毁于一旦的城市。”
着火的断袖——胜麟太郎所指的,正是二百多年前的那场“振袖火事”。
超高的房屋密度,以及基本木制的建筑结构,使得江户的“弱火”属性基本拉满了。
倘若真的有几发炮弹落进江户街町,那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胜麟太郎的话音仍在继续:
“因此,小笠原大人已经亲自拍板了:如果你没能赶在6月12日之前回到江户,或是连你也没法劝退海湾上的英舰,就全盘接受英方的条件,交付10万英镑的赔款,息事宁人。”
青登听罢,不由得直抽了数下嘴角,面露不悦。
“10万英镑……真是有钱啊。”
“有这个闲钱的话,倒不如将其交付给新选组。”
“若能得到这笔钱,我能在半年之内打造出完全火器化的三千大军。”
“幕府天天在哭穷,可是又总能掏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巨额款项。”
“真是让人费解啊。”
10万英镑——折合下来,约莫27万两金。
27万两金……青登又不禁想到自己当初上洛时,所获得的可怜巴巴的3000两金军费。
先是动用百万两金来上洛,现在又准备用27万两金来赔款……
需要用钱的时候,各个势力百般阻挠。
需要节省的时候,却又一个劲儿地花冤枉钱。
一想到这,青登就格外不爽,心里有一种直接从“幕军大将”原地化身为“倒幕志士”的冲动。
幕府的这副德性,如何能收拢民心?
怪不得幕府的权威越来越低迷,实力越来越虚弱。
“青登,话也不能这么说。”
胜麟太郎一边说,一边摊了摊手。
“这27万两金,真的是幕府最后的钱了。”
“这笔钱若是交了出去,今年要如何给直参们发放俸禄,都将成为一个大问题。”
“交钱了事,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江户变为一片火海。”
青登不发一言,面无表情。
胜麟太郎亦跟着沉默下来。
未及,道路两侧出现越来越多的房屋,树木愈发稀少——他们已经进入江户的街町了。
说实话,刚开始时,青登险些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来的不是江户,而是某座偏僻小城。
相比起4个月前,江户又萧条了许多。
放眼望去,人流稀少
侧耳听来,声音寥寥。
全然没有以前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偶然碰见的一些行人,也全都是深埋着脑袋,神情麻木,步履匆匆。
造就如此状况的缘故,固然是因为英舰的深重威胁,导致有相当一部分町民都逃到外地了。
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参觐交代的废除。
根据参觐交代的规定,除了偏远的极个别藩国——比如对马岛上的对马府中藩——绝大部分大名每年都要前往江户,并在江户住上将近半年的时间。
大名出远门,自然是前呼后拥,带领大量随从。
托了此福,江户常年有一半以上的流动人口。
这自然是极大地促进了江户的旅馆、餐饮等各个行业。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旅游业乃江户的重要支柱产业。
而现在,幕府迫于萨摩等藩的强烈请求,已于1年前废除了参觐交代。
押在江户的大名夫人与子嗣,也被相继放回。
如此,失去流动人口的江户,自然是不可避免地愈发衰落。
青登一行人就这么又往前进了片刻,才总算是碰见还算稠密的人流。
眼见有衣着光鲜的幕府官员来了,街上的民众立即机械般地分散开来,站到大街的两侧,让出道路。
青登转动脑袋,左右张望。
便见路旁的民众全都仰着脑袋,眼神冷漠,瞪大双目地瞧着马上的官员们,眸中失去了往日的敬畏。
如此模样,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
无人开口,四周静得可怕,静得瘆人。
除了青登等人的胯下坐骑的行走声、人们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尽管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所见之景,还是让青登吃了一惊。
民众并不懂得什么经济问题,什么政治问题。
他们只知道自己越来越难赚到钱,只知道自己的